Odion專欄 / 透視酷兒影展-台灣酷兒獎競賽單元(下)

2015/11/07|
by Odion
文/ Odion

《雙城記》 導演:林知陽

為本屆競賽單元的第二支紀錄片,為香港導演林知陽拍攝,分別訪問兩位年邁的同志,一個是旅居香港的英國人,另一人則是香港本土的同志。受訪者的選擇投射出英國與香港的宗主國/殖民國的關係,形成特別的觀察點。紀錄片不僅探討兩國同志文化差異,亦藉由年邁同志身分比較兩者自年輕到老年的生命歷程,爬梳歷史時間的變化,而與受訪者國籍形成另類的香港歷史縮影。但本片技術片亦有些許瑕疵,開場不久的訪談與音量過大的配樂形成嚴重干擾,略影響了觀影品質。

《When mom visits》 導演:張瓊文

乍看之下會覺得這支短片的劇本俗濫普通,故事講述一對女同愛侶被母親意外造訪而導致情感裂縫。傳統價值與出櫃不出櫃是同志電影恆久不變的命題之一,但這一個主題早已被各大導演拍過千百回,若不能走出新局,其實挺令人不耐。正當這種不耐感逐漸升起時,導演給了劇情全新的轉折,從女兒掙扎是否出櫃,轉變為母親要告知女兒外遇的事實,形成了母親觀點的「出櫃」,兩者的內心掙扎成為一種互文關係。但很可惜本片的影像美感似乎無法與情節上的創新產生共鳴,多數時候帶給人一種電視劇的感受,拍攝場景多在室內,本已經相當侷限的空間感,在導演電視感的鏡頭下顯得更加壓迫而無神。

《犧牲之旅》 導演:應政儒

這支短片遊走在虛實之間,不論是風格強烈的劇場構圖,或是寫實的家庭場景,導演輕易的遊走在其間。藉由手持攝影的搖晃表現出同志愛侶面臨的人生抉擇,加上配樂使用鋼琴,產生了沉重壓迫的悲傷感,適時的加入詩意的字卡補白,建立起濃厚的迷離感。其中婚禮的部分令人印象深刻,新郎藉由投影布幕公開出櫃,早已甜蜜不再的甜蜜影像在空無一人的婚宴場地播放著,影像倒映在一旁的湖水上,虛虛實實的關係與同志間晃動不安的情感形成悲鳴感。還有一個超現實的場景堪稱神來一筆,畫面裡一對同志愛侶在荒廢澡堂沐浴,遠遠的一方則是頂著白髮的影評人李幼鸚鵡鵪鶉(以下簡稱李大師),李大師的同志身分、不婚主義、活在電影裡的人等多重身分,在這一刻被導演借用化作強烈的符碼,那是對同志身分的孤寂與沉醉幻境的絕美隱喻。

《顫慄》 導演:侯季然

本片是台北工廠的其中一支作品,由知名導演侯季然執導。故事題材是華語電影圈幾乎沒人拍過的吸血鬼電影,故事從一個外國吸血鬼坐飛機到台灣,搭計程車離開機場,最後咬了計程車司機。由計程車司機為主角,透過鏡頭的變化與色調變幻來呈顯變成吸血鬼後的身心靈狀態。導演將吸血鬼與情慾做了緊密的連結,成為吸血鬼後生理狀態似乎一直處在勃起的狀態,最後更讓司機與外國人發生親密接觸,最後又咬了外國人(侯導表示片中兩個外國人一人分飾二角)。故事創新有趣,演員表現與影像視覺都在水平之上,但我依然對本片抱有一點疑慮,西方國家常有將吸血鬼、同志、愛滋病作不當連結的情況,而在本片亦可以有類似的想像空間。

《他好嗎?》 導演:吳季恩

早先在青春影展已經看過一次,這是第二次看。先前許多評論認為本片可以看到吳季恩的老師易智言導演的影子,同樣是女同題材,因此常被拿來與《藍色大門》做比較。但是我覺得本片頗有楊德昌《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影子,特別是球場隔著網對話一幕,在《牯嶺街》中也有類似的橋段。片中女主角不斷說著一句話:「什麼才是真的?」隱隱透露出對情感的質疑,還有年少時對世界質疑,更顯示了同志認同上的模糊飄渺。全片在簡單場景、簡單情節、不花俏的手持鏡頭語言中推演建立起一個複雜的情境,由簡入繁的境界非常不簡單。導演映後表示,本短片是他的課堂作業。

 

結論:

撰寫本文時,正值台灣酷兒獎的頒獎典禮,首獎由侯季然導演的《顫慄》奪得,二獎是中國紀錄片《從黑夜到白天》,三獎是《When mom visits》,另外頒發特別獎給吳季恩《他好嗎?》、莫玉權《大龍鳳》。從這份得獎名單,不免令人質疑台灣酷兒獎的評選標準,一個議題性影展的競賽單元,究竟是意識先行還是影像美學掛帥?

這個問題不僅僅發生在競賽單元,從開幕片選擇竄改同運史實、漂白人種而在國外劣評如潮的《石牆風暴》(爛番茄網僅9分),以及焦點影片《麥可 我的直男前男友》的反同宗教意識,都不免令人質疑酷兒影展的定位,若是如影展主席所說的酷兒影展期望藉由電影傳達性別友善的意識,那這兩部片何以達成這個目標?若是以影像美學為主軸,又何以會引入如《天菜老爸愛錯郎》這種電視劇規格、三流劇本的影像,還是只要是跟同志有關,不論是否政治正確與品質好壞都可以選入酷兒影展中???

補充:這次酷兒競賽單元,我個人最愛的三支短片依序是《犧牲之旅》、《十六公里的長夜》、《他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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