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Eliot

生命中諸多歡愉悲傷，倘若都可以淺嘗即止，生活也不至於太驚惶的催人蒼老。

然而，人性深邃如不見底的井。一潭墨色闇不可測，一聲小心的扣探，在陰濕苔蘚上摔墮成殘。有些痛楚，畢竟不能說不敢說，甚至於難以最溫柔的微微輕觸。

在阿富汗淪為戰俘的山姆，備受磨辱，終至遭致親手斷送袍澤生命的噩魘。人生中，許多的選擇，都是自己的承擔。當山姆為求眷愛的妻子一面作出了抉擇，其後果卻是以自己整個家庭，以及意志的崩解為償付的代價。

這部影片的台詞大約是劇情片裡最節省的了吧？若這是編劇蓄意的手筆，那我必須假以辭色的讚賞。

在最親密的關係裡，言語往往無法承載最真實的痛苦。片中無論哪一層關係，都存在著深切，卻難以付之言辭的掙扎。而那些說不出的，坐困彼此摩擦的互動之間，無奈的淚眼相對之間，甚至崩潰憤怒發洩之間，在在都一如中文所翻之片名《窒愛》那般，教人壓抑窒息。

（小記：根據演員們的幕後專訪表示，電影拍攝期間，正值編劇串聯大罷工事件如火如荼。部份劇情則由演員與導演共同即興創作而成。這樣也算是一種意外的收獲嗎？）

這部電影於我來說，充分的矛盾情結。

這樣一個故事，其實很容易拍得拋頭顱、灑熱血，唔，不對，是搞煽情、灑狗血。縱觀影片的呈現，導演明顯是以一個置身事外的眼光去講述。節奏明快，情節簡賅的一路到尾，固然情緒上沒有過於沉甸的負荷，卻也有絲浪費的少了些刻度，少了些軌跡，少了些讓人肺腑一歎的糾葛。

三個當時尚屬新生代的硬底子演員，表現可圈可點，必屬上乘。但，這樣像是蒸餾得太乾淨的水，沒有供以嚼味的情感雜質的電影裡，他們彷彿只是披著角色外皮，以精湛的演技將故事交代完成。他們不是那些有血有肉的人，他們愛，卻不入心，他們痛，卻不蝕骨，他們只是，善用肢體動作的說書人。

美國打著反恐旗幟，實則挾怨報復，發動了阿富汗戰爭。任何規模、形式的戰一旦發生，其創傷絕非僅只於被攻擊者。《窒愛》（Brothers）必然不過一則縮影，而它提醒的，或許是，戰爭從來不是領土對領土，國家對國家，政治對政治的事。其中，最無以估量的損失耗毀，總是人，也只有人。以及，人心。

《窒愛》（Brothers）│67th 金球獎戲劇類最佳男主角入圍

Jim Sheridan│Jake Gyllenhaal│Natalie Portman│Tobey Magui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