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Steph

你生命中有沒有曾經令你永生難忘的冒險、在危險邊緣的刺激、對愛情搔癢難耐的盼望、生死交關的情緒崩解全集中發生在兩小時裡面？ 聽起來很戲劇化，像是電影才有的事。但在《維多莉亞》裡面可以體驗這所有，而且，看起來的不可能都變成可能，一點也不覺得是虛構。拜一鏡到底所賜，我甚至錯認我是第六個主角，跟著Victoria一起經歷。

Victoria，一個柏林的異鄉遊子，認識她的時候她帶著夢想的殘骸在咖啡廳打工，沒有交代太多放棄夢想的理由，也沒有交代她從什麼樣子的地方而來、來這裡的目的，但我知道，她渴望朋友、渴望融入新生活圈。一起偷啤酒、一起去秘密基地、一起騎腳踏車，雖然是剛認識的四個醉漢，但我在她眼中看到的光芒，就知道她會願意為了延長這一刻，不計任何代價。Victoria 勇敢的像蠢蛋，好幾次我都忍住不打她；但面對危機時，我又忍不住佩服她的果斷與機智。有時，我覺得如果我是她，會不會也做出一樣的決定。這兩個小時是屬於她的小小永恆，雖然到最後，她一夕之間獲得的，也都隨著黎明到來而全部失去了。

純真、孤單，Victoria在鋼琴前面吞吐的將內心話對Sonne說的同時，像是許下了某種承諾般，交出了自己。不是嗎？有時候對陌生人反而能講出最隱晦的話。

隨後她的一貧一笑，她的奮不顧身、瘋狂、執著、斷線崩潰，都與Sonne一舉一動起伏，也牽動著我。我跟著興奮、猶豫、害怕、崩潰到無地自容。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身為觀影者，有點太過投入了。因為這部電影太過真實。

真實是來自於一鏡到底的時間感。兩個小時發生的事其實很荒謬，導演Sebastian Schipper 將我們變成從頭到尾的目擊證人，讓我們與主角過著一樣的時間軸，體會角色的心境、事件的來龍去脈，讓我們相信前因後果是合理的，相信Sonne對於將Victoria捲入此事件感到由衷的抱歉，相信Boxer是個本性善良的好人，這一切都是多麼的身不由己。

一鏡到底的絕妙之處有太多技術層面的細節可以探討，除了消除觀眾與角色的距離，完整感受真實感之外，此片最令人歎為觀止的是，在一個不用任何剪接的過程下，如何呈現劇情的起承轉合。

是配樂。

無論是在屋頂上，那個Victoria亂入的秘密基地，還是一起完成一件驚心動魄的事情之後的夜店狂歡，都是少數此片完全靜音的時候，也是配樂出現的地方。這兩小時內Victoria內心最快樂的時候，導演卻要觀眾突然抽身，從主觀視角變成旁觀者。對我來說，這讓我格外能進入Victoria的內心，因為此刻我感受到時間的暫停，好像Victoria的快樂也永遠停佇。

一夜之後，恍如隔世。清晨空氣清爽得殘忍，無論兩小時前發生了什麼事，崩潰過後，Victoria始終還是必須一個人繼續過生活。

而我想起屋頂上那首搭配著快樂場景，令時間暫停的音樂，襯托著她離去的狼狽背影，竟然也毫無違和。

https://soundcloud.com/erasedtapes/nils-frahm-our-own-roo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