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Sebox
耶!我們即將進入電影史更為有趣的時代了!電影聲音系統的出現為電影產業帶來了一股旋風,電影工作者在拍攝、製作電影時,因為聲音的加入而有更多的發想空間,一部又一部的絕佳作品被端上檯面,電影產業看似從那時開始將平步青雲。然而,世界總是讓人失望,第二次世界大戰各國投入了大量的資源、資金,幾乎把所有東西都丟進戰爭的黑洞之中,別說電影產業受到影響,基本的民生所需都成為各國政府努力補救的缺口。身為戰敗國的義大利更首當其衝,失去了過去拍攝大規模史詩片的資源,電影底片、器材甚至是片廠都殘破不堪。於是電影工作者扛起了攝影機,從過去美好的城堡中走上街頭,捕捉戰爭對於國家、社會的摧殘,包括失業的人民、流離失所的百姓,都成為當時電影最重要的主題,這便是「義大利新寫實主義」(Neo-realism)的開始。
新寫實主義的主要幾個特色都因為當時的經濟、社會狀況,沒有資源能夠支付燈光器材、更多的底片甚至是明星,取而代之的是街頭實景拍攝、素人演員演出、不精緻的構圖與隨性的攝影技巧。《羅馬不設防城市》(Roma, città aperta)開啟了義大利新寫實主義,當時由羅貝托羅賽里尼(Roberto Rosellini)、費德里柯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以及奧多法布李吉(Aldo Fabrizi)共同製作,他們當時只是想要拍攝關於納粹統治相關題材的電影,但當時的資源實在太過缺乏,只能以最低的預算以及不支薪的演員等方式,進行這個拍攝計畫,這三位導演將二戰期間的故事作為劇本,直接將剛經歷過戰爭的羅馬當做背景,拍攝出這部影響了世界電影發展的經典之作。
《單車失竊記》(The Bicycle Thief)由維多里奧狄西嘉(Vittorio De Sica)執導,講述一個家庭的男主人在戰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貼海報的工作,將家裡的床拿去典當換來一輛腳踏車,卻第一天上工就被人偷走了,於是他與自己的兒子到處找尋腳踏車,最後被逼上絕路,只能偷別人的腳踏車才能繼續工作,不料卻立刻被抓個正著。設定在戰後民不聊生的羅馬街頭,《單車失竊記》探討除了社會基本問題以外,更深刻地進入了戰後人們內心的掙扎等人本主義的精神,片尾群眾原諒了這位偷車的父親,而父親牽著兒子的手消失在人群中,繼續尋找失竊的單車,直接點出了戰後各個國家、社會的階層以及人民心中的徬徨,成為了新寫實主義經典的代表作品。
同樣由《單車失竊記》的導演狄西嘉執導,《擦鞋童》(Sciuscia)在《單車失竊記》推出的兩年前便與觀眾們見面,儘管不像《單車失竊記》一樣眾人皆知,電影呈現的悲劇情結也完整呈現了義大利新寫實主義的樣貌。故事講述戰後在街頭遊盪的孩子,靠著為美軍擦皮鞋賺取謀生的酬勞,然而每當軍人的皮鞋被擦的光滑閃亮,美軍總是拍拍屁股留下「明天再給錢」一句話就走人。如同一則戰後的社會寓言,我們看到導演利用孩童只是想要存錢買一匹賽馬如此單純的心靈,與美軍資本主義的腐敗互相碰撞,更深入描寫孩子們永遠無法看見光明未來的真實悲劇。
1948年導演維斯康提(Luchino Visconti)推出了作品《大地震動》(La Terra Trema),講述西西里島漁民被剝削的故事,男主角試圖帶動大家共同反抗漁船公司種種不公平的待遇,雖然剛開始似乎有些希望,賭上了家當買了自己的漁船,卻因為暴風雨讓他的漁船沉沒,男主角的家庭再次一貧如洗,而當初被策動的人們也因為看見血淋淋的失敗,轉而陷男主角於不義。電影中我們看見導演對於資本家的批判,卻也看見了困境之中無可奈何的人性,最後男主角還是重新回到漁船公司,繼續接受這個永無翻身之地的剝削輪迴,家裡最小的孩子也被迫接受命運的擺佈。除了義大利新寫實的幾個重要特色外,我們也看到維斯康提在電影中的視角,比起前面所提及的狄西嘉來說更為悲慘。
儘管狄西嘉被認為是義大利新寫實主義中最偉大的導演之一,他在1952年推出的《風燭淚》(Umberto D)卻也闔上了新寫實的最後一頁。和他合作許久,也是《單車失竊記》的編劇賽凡提尼(Zavanttini)曾說過「電影的主要職責就在於呈現平凡的日常生活,現實與觀眾間應該無障礙,無需要用指導性的技巧來破壞生活的完整性」。《風燭淚》講述老人與狗的故事,的確展現了創作者所強調的生活完整性,卻一反過去總是悲劇性的結尾,讓老人離開了大城市的壓迫,在大自然的擁抱之下愜意地與小狗玩樂,不再是如此絕對地不安與絕望,狄西嘉隨著時間修補歷史的破洞,讓觀眾再一次感受到義大利的生機與希望。
進入1950年代後,各國的電影產業也隨著國內經濟慢慢有起色,電影主題也逐漸從戰後悲慘的故事內容向其他主題移動,當然在同一個時間各國也有不同的電影型態發展,法國新浪潮、美國的黑色電影等,都是因為戰後資源匱乏而產生的電影流派,狂熱球之後會一一帶大家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