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Sebox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什麼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膜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重慶森林
今天是香港導演王家衛的生日，他的作品總是獨樹一格，儘管他的電影文本都是再通俗不過的愛情故事，他與攝影師杜可風的合作，總能讓平凡無奇的故事別有一番風味。不過除了劇情長片之外，王家衛導演的獨特風格也沿用在他的廣告作品上，今天狂熱球要介紹導演在其他領域的作品，不論在鏡頭語言或是文本上，都有非常傑出且王氏風格的表現。
老牌德國汽車廠商BMW在2001~2002年間找了八個知名的導演拍攝汽車廣告短片，主要是介紹八個不同的系列車款，找來了知名導演雷利史考特與《捍衛戰士》（Top Gun）的導演東尼史考特（Tony Scott）共同兼治，更找來我們熟知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導演李安、還有擅長槍戰的香港導演吳宇森等國際導演拍攝短片。
其中王家衛導演拍攝的短片《The Follow》講述一名司機奉面跟蹤明星的太太，卻意外發現他被丈夫毆打，而後不可自拔地愛上他。同樣是非常通俗的愛情故事，同樣充滿濃濃的王家衛風格，不論是慢動作鏡頭、唯美的背影、車窗的疊影，都讓人在紛亂的鏡頭中讀出許多浪漫的訊息。其中有趣的一點是片尾的西文歌曲，由Silvio Rodriguez演唱的Unicornio，如同王家衛過去的電影習慣使用的配樂，不論是《花樣年華》裡的〈Quizas, Quizas, Quizas」或是《春光乍洩》裡的鴿子歌〈Cucurrucucú Paloma〉，王家衛對於西文經典歌曲的熱愛，都在作品中一覽無遺。
如果你對科幻電影、黑色電影有研究，那麼法國新浪潮導演尚盧高達的作品《阿爾發城》（Alphaville）對你來說一定不陌生，而王家衛導演承襲了黑色電影與法國新浪潮的眾多特色，拍出了飛利浦的這一支形象廣告，身為影迷的你千萬不能錯過。若你單純照著廣告的敘事觀賞這支影片，你可能很難發現，甚至是有可能不理解這怎麼會是電器公司的廣告，不過如果我們跳脫出文本的限制，從他絢爛的燈光設計，以及充滿未來感的室內設計，就可以隱約看出王家衛使用了許多符碼來解構飛利浦這個品牌。而從短片名稱《There’s Only One Sun》可以指涉到飛利浦在光影相關的產品，而當我們看到女主角重生後走出建築物後以手遮著久違的太陽，似乎也在隱喻著飛利浦這個廠牌的權威性。在影像的表面做的非常精采，間接的符碼隱喻也十分精闢，對於《阿爾發城》的致敬更是讓人感到敬佩。只能有一個太陽，只能有一個燈泡公司。
許多人說王家衛的電影其實都在講一件事情，就是「時間」。不論是《阿飛正傳》裡面張國榮與張曼玉在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鐘，當了一分鐘的朋友，或是《重慶森林》裡的即將過期的鳳梨罐頭，王家衛喜歡使用數字來強調事情發生的那個當下，或是即將到來的一個期限。由伊娃葛林（Eva Green）主演的迪奧香水廣告，同樣可以看到許多王家衛電影裡的影子。如同灰姑娘般的他，看著即將走到12點的時鐘一邊奔跑，慢動作、抽格影像等技巧，同樣是王家衛電影裡常出現的手法。特別的一點是旋轉的鏡頭拍攝旋轉樓梯，扭曲的影像看起來就像是超現實主義大師達利（Dali）所繪製的變形時鐘。強調時間的扭曲以及其相對的存在性，灰姑娘似乎就是應該在午夜前回到家，不過王家衛在最後即將到達午夜時打破了這個制式化的模式，讓伊娃葛林在眾人出現成為矚目的焦點。
除了上述的三個廣告作品以外，王家衛導演也有一支相當有個人特色的音樂錄影帶，是DJ Shadow的歌曲Six Days。當初DJ Shadow非常欣賞王家衛導演，他希望能夠找導演來拍攝一支有別於以往的音樂錄影帶，而剛好王家衛導演也是DJ Shadow的歌迷，於是就有了這一個非常有趣的跨界合作。找來張震與馬來西亞的模特兒Danielle Graham演出，而整個MV的靈感來自歌詞中的一句「Tomorrow never comes until it's too late」，片中描寫了一對男女的現實與心理狀態，同樣以時間為最主要的母題。我們可以看到在水中的時鐘從4:27跳回了4:26，就像王家衛電影裡的角色無法忘記的過去一樣，這部MV似乎也在圍繞在4:26這個特別的數字。片中非常多光與影相對於時間的互相隱喻，破碎的燈泡、鑄鐵反射的火光中隱隱若現的數字，在女子手臂上刺上時間的印記等等。而最有趣的是最後一場打鬥的戲中，有許多巨大的冰塊在一旁，而張震奮力地將冰塊打破，如果我們把水想成時間，水的固態當做時間的凝結，那麼張震將冰塊打碎就完美地呼應了與女子華麗的打鬥過程，王家衛導演如詩般地描述了男子處理過去記憶的方式，讓這個絢爛的音樂錄影帶更因為其符碼與象徵更令人回味無窮。
除了上述的三個廣告以外，王家衛導演還有許多非常值得研究的作品，如為了慶祝坎城影展60週年時所拍攝的《9000 公里》，是王家衛導演可以跳脫敘事結構，更加放大自己的電影風格特色的作品。最後，王家衛導演承襲了法國新浪潮的拍攝風格，打破過去電影拍攝的規矩，與攝影師杜可風的完美配合，製作了非常多影響世界各地電影創作者的作品，希望新一代的電影創作者可以同樣超越影像創作的藩籬，拍出更多令人回味無窮的影像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