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祐恩專欄 / 《瘋狂麥斯:憤怒道》:穿越焦土煉獄

2015/05/22|
by 梁祐恩

終於觀賞完喬治米勒(George Miller)睽別《衝鋒飛車隊》(Mad Max)系列三十年後的年度獻映大作,一部結合了末日史詩、蒸氣龐克、肌肉車款、獨裁政體、女權主義等等元素之大滿貫荒漠電影。


這次《瘋狂麥斯:憤怒道》(Mad Max: Fury Road)的動作畫面精緻入微到讓觀眾根本無暇分心,記不得多少次,在下還沒來得及拆解上一個飛車與爆破特技是怎麼串聯的,下一個出神入化的分鏡又蜂擁而至。不難理解喬治米勒這股媲美核融合般的火熱創意及幕後斑斑血淚的實景拍攝法,為何能獲得全球影評網站歡聲雷動的超水準評價。


坦白說,走入 IMAX 戲院前,我並沒有發揮積極考古的精神,因此前三集《衝鋒飛車隊》究竟締造了何許經典,現下我無緣得見。而武裝運輸車雙煞與戰爭機器一路蠻幹的直線化劇情也非我喜好。導演於《瘋狂麥斯:憤怒道》所呈現的架空異域,工兵美學以及重金屬風格的冑甲,並未觸動時空掩體中的我。


我認為此片真正的魅力來自一種渾然天成的場面調度,舉凡追逐戰前夕,眾車隊迎向滾滾沙塵暴的壯麗遠景,低光源盲視,激發出敵我不分的流彈四射,在飛沙走石之下,鐵鍊鏽釘板金亦能直取性命,油爆的火焰旋風點燃了扭曲騰飛的人形,完成一齣兵不血刃式的沙漠打帶跑。


除了誠意十足的動作編排,片中不乏「血水乳油」四種液體流淌交陳的象徵畫面。例如:萬千難民爭相求討「可口水源」、芙莉歐莎在前額抹上黑油的身分標記、不死老喬據為己有的健康乳源、一場鏖戰後染血的男主角麥斯以母乳淨身,抑或是重病的納克斯以一條輸血管連接麥斯與自己的手臂,輸血管也在結尾擔負了串聯命運之輪的要角。每個人物幾乎都在爭奪維繫生命的液體的旅程,想重建世界秩序人性,就必須穿越這趟飢渴難耐的焦灼地獄。


人類無論外在內在各有其地獄。導演當然沒有放過演示隱喻的良機,麥斯的地獄是無法拯救親人的罪惡感,心魔輾轉於夢境,進而幻化為現實的一部分。納克斯的地獄是深信憑藉為軍閥壯烈犧牲,瀕臨衰敗的病體便可被賜與名列英靈殿的榮光。芙莉歐莎的地獄則是自幼歷經不人道的折磨,內心的求生意志全繫於有朝一日重返綠洲,無奈她飛蛾撲火般的尋根壯舉,最終喚回的是一片虛無死地。


種母安格海拉仰天索問:「是誰扼殺了世界?」是殘暴的獨裁者?資源匱乏?核武戰爭?荒蕪噬血的靈魂?答案或許就在觀眾內心深處。導演經由片末字幕,傳達了「第一歷史人」的觀點:「我們在這荒地遊蕩,該何去何從,才能找到更好的自我?」究竟「第一歷史人」是否代表著麥斯重獲新生?真相已不重要。所有意在言外的神話及預言,都已交付在麥斯毅然轉身,消逝於人海之間的鏡頭底層。那是芙莉歐莎留給麥斯的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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