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IOT專欄 / 《愛殺達令》:漫長的嚎叫

2015/05/02|
by ELIOT CHEN
文/ Eliot

 
「你是他需要的人,不是想要的人。」

哀愁的是,需要不會變成想要。即使有,那也不過曇花一現的海市蜃樓。飢餓被填飽了,渴望被滋潤了,空缺被補滿了,需要就從想要狠狠徹底打回原形。需要是一種利用,想要就成為宿命的被利用。意識警醒之際,不是進退維谷的鋼索之上,便已然皮開肉綻。所謂殘忍莫過於是。但,啟蒙之艱辛之苦澀不正是如此失衡中,危步的平衡練習麼?

是的。你遇見他,從此無可迴避孤挺時雨驟晴的亂序無常裡。

你是一片軟土,任由他徒手搗鬆挖掘,能多深便有多深。他種下了籽,你就咬緊牙根向上掙長。你看著他是遙遠莫測的金色太陽,卻毫不知覺自己的賁發怒放將要攀附往什麼樣虛枉的空無。你亟欲他的採擷,他僅僅需求你吐露的絲縷氣息。你的狂戀在嘶嚎,他只是淡淡一抹遮蔽心思的眼波就讓你頹然地淚沓地離開。

你怎麼能夠了解半分他其實情非所願,你又怎能不以為他與你是在同一道圓軌上繞行,你們一前一後,終歸要一起抵達原點?他畢竟不是他,你靈魂裡形塑的他。他的神秘氣質他的放蕩不羈,全是他的障眼法,對於自己過去的忐忑。過去的陰霾如影隨形,擺脫不了,只好拿現實抵抗。於是,你或你們都跟隨他的理想,耽迷他的抱負,為之偉大也為之萎靡。而他終究不需也不是負責任的人。曾經的也是現下的困厄到底吞噬了他,你(們)唯有隨之沉淪,分崩離析。

是純真也是愚痴,因為最初所以毫無保留,你奉獻式地讓他操縱。依他隨他,你寧願自虐地迷戀也不捨背對著怨懟。他是刺,你著魔般趨近,甚至乞求被扎個痛快。過去的日子,離經叛道,擺脫桎梏,像是一場痙攣的夢,於他是時效性一過便清醒的迷幻藥,你卻拿一輩子所能寫出的詩句去驗證去堆積去延續那愛的,精神的,肉體的,憤怒的,哀傷的,感官的,生命的,不曾衰竭的嚎叫。然而,會不會這個世界以為你對時代的怒吼,其實不過是你從開始就甘願自縛的臣服忠貞而已。對他。

一個少年的成長創痛,幾乎是不經意地,顛覆(啟發)了一群人生機勃勃的心靈。經過一番簡直翻天覆地的激烈拉扯以後,他們懷著各自的平靜,或躁動,造就了各自階段性的傳奇歷程。

他們的追求既是時代的也個人的。他們從來沒有時間懊悔,只情願隨心所欲盡情地揮灑,甚至浪費。時代不能完成的,他們就在自己的生命中以各種方式手段,不計代價落實;而那些留下的個人獨特的姿態,後來的時代自然為其論判了意義。

《愛殺達令》(Kill Your Darlings)當然不在於著墨「垮世代」如何奠基構成,風起雲湧。

一群年輕人在激昂的衝動,低迴的徬徨,糾葛的情愫與人生的困惑之間來回擺盪。他們哭他們笑,他們大步邁進也狠仆磕跤。到頭來,他們還沒有成就電影之外的浪潮,倒是先將彼此淹沒滅頂。他們想說的話都還流浪在未來的洪荒裡,等待時光的雨露,萌發的契機。

一個世代的崩塌,甚至死滅,都是為了更偉壯的新生,好像你預見地寫下的:But with death comes rebirth.(死亡代表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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