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陳黠因
淺野忠信告訴我們,要留這麼頹廢有型的長髮之前,先要有一個挺拔好看的鼻子,否則很容易變成元華。
淺野忠信週影展第一部:《變態五星級》(又譯殺妻總動員)
淺野忠信與妻子橋本麗香藉由殺死彼此來獲得婚姻中和睦相處的愛情的故事。是的,你沒有看錯,是殺死彼此,而且怎麼殺都不會死的橋本麗香,被丈夫淺野忠信把手鋸下來的時候,還可以變成拆卸式的飛彈,彈射出去攻擊丈夫,真的是非常的深。
演員還包括可以把別人的丈夫催眠成鳥、下體造型是老虎頭的阿部寬,以及被嫌腋下太臭於是雇殺手殺死阿部寬的小泉今日子,還有當時年紀小的神木隆之介,非常值得一看。
爸爸被催眠師催眠成鳥的神木隆之介這麼說:
「一切事物都會變化,有個鳥爸爸是好是壞,關鍵在於我們如何對待。
爸爸變成一隻鳥,我們也要隨之變化,鳥爸爸有鳥爸爸的好處,我們不能永遠悲愁。因為人生是短暫的。」
淺野忠信週影展第二部:《鯊皮男與蜜桃女》
改編自我很喜歡的漫畫家望月峰太郎的原著漫畫,題外話,望月大大的作品《末日》非常好看。
故事內容發生在一個急於逃離變態叔叔魔掌的少女(叔叔身上穿著少女的內衣,想要和自己的姪女結婚),在半路上遇到拿走社團一億元,逃避社團殺手追殺的淺野忠信,於是兩人一起開著車,亡命天涯的浪漫故事。
非常昆汀式的浪漫,裡面也有滿嘴廢話的殺手,喜歡蒐集老派海報的飛刀殺手,上半身穿著球衣、拿著球棒打人的殺手,倚賴氣味找尋獵物的殺手,還有一個頭上眉毛連起來、本來要殺死淺野忠信、但不自覺愛他,反倒幫助他殺死其他殺手的同性戀殺手,非常俏皮。
這故事印證了一件事,高中少女喜歡流氓、大學少女喜歡帥哥,出社會的少女喜歡有錢的流氓帥哥。擁有一億元、鼻樑高挺、身穿鯊魚皮西裝的帥哥淺野忠信,絕對是少女首選。
「他們奪取了一位少年的性命,卻從來不去回憶也不曾後悔,這就是人,人類是遲鈍的怪獸。」
淺野忠信週影展第三部:《鈍獸》
我在2009年在金馬看到的,編劇是我非常崇拜的宮藤官九郎,《69》也是出自他的手筆,一慣帶有荒謬戲謔幽默和誇張。故事內容就是兩個男人,一個是牛郎店公關(北村一輝)、一個是警察,兩個人計謀殺死他的童年玩伴,一個遲鈍憨厚的文學作家淺野忠信。(很荒謬吧,警察卻和朋友計謀殺人。)只因為這個童年玩伴在出版的小說裡揭露,他們倆在小時候奪取別人性命的事實。
但沒有想到,淺野忠信怎麼殺都殺不死,毒藥毒不死,火車撞不死、拿鏟子砸頭砸不死、活埋埋不死,怎樣都不死。兩個怎麼殺朋友都沒有罪惡感的人,跟怎樣被殺都一樣無條件相信對方的淺野忠信,反應兩種最極端的遲鈍。
雖然故事過程誇張搞笑,但是在討論一個議題,人類的遲鈍,哪一種最適合我們呢?我們在甚麼時候才選擇敏感,而甚麼時候選擇遲鈍呢?我們可能往往在被傷害的時候,才敏感,但是往往在傷害別人的時候,而感到遲鈍。所以很有可能,人一直是佯裝成受害者的加害者,然後一直在這樣的循環裡永無止盡的繼續下去。
有沒有可能有一種遲鈍,就是儘管別人無止盡的傷害我們,我們依然相信對方呢?
我想這種人類,最強悍了。
淺野忠信週影展第四部:《怪咖的異想世界》
故事內容就是崛北真希的各種萌,套裝的萌、窄裙的萌、襯衫的萌、套上毛衣的萌、綠色格子復古洋裝的萌,還有淺野忠信的裸體,外加阿部力的特異長髮。(就是演騷人的那個阿部力。)
好啦故事沒有我觀影角度這麼膚淺,故事內容改編自日本漫畫大師赤塚不二夫的創作生平,時間剛好是日本全共鬥的反越戰六零年代,剛擔任上漫畫編輯的崛北真希,剛好遇上當時最火紅暢銷,也最難纏搞怪的漫畫大師赤塚不二夫,是真有其人唷,與大師手塚治虫其名唷。
只是大師非常奇怪,都用特異的方式去尋找創作靈感,比方說在變裝酒店芭蕾舞衣跳天鵝湖,扮演女學生拿鞋子砸警察的頭(據說這是將腦袋放空才裝的進靈感的方式),在監獄裡唱歌,與變裝皇后玩親親,在工作室裡面玩麻將和槍戰遊戲,幫全共鬥的武裝大學生反抗國家權力,然後裸體抱著熊躲著喝醉酒想殺熊的獵人。
當然不全然這麼荒謬,大師也經歷過被會計作帳,騙走一億元的遭遇,還有母親去世的悲傷。
當他遭遇這些挫折時,大師這麼說:當一個笨蛋,才是最聰明的。
或許當一個努力的笨蛋,才能挨過巨大的挫折。
「地獄是怎樣的地方,天堂是怎樣的地方?我去地獄好了,天堂很悶的。」
淺野忠信週影展第五部:《夢旅人》
岩井俊二的鏡頭就是有別他人的氣味,用非常耽美的方式,去詮釋青春的殘酷。故事開始在剛來到精神病院的可可,總愛把自己打扮成一隻翅膀亮麗的烏鴉,遇上了同樣是病友的淺野忠信,與朋友小悟三人,謹守著不能離開圍牆的規定,沿著牆一直走,一直走,走過橋、走過河堤,走向他們想要迎接的世界末日。
他們沿牆取到了冒險中陪伴他們的事物,警察身上的手槍,垃圾堆中的洋蛙蛙、時尚感的破傘,離開就像馬汀史柯西斯的《隔離島》、契柯夫的《六號病房》,在雨中吐露自己曾經殺人的過去,在河堤上迎接最後一場因摔斷頸骨而跳出的死亡之舞,以及最後一場雨,迎接最後一吻。
我想故事老早已跳脫精神病院裡,老是在辯論到底誰是正常人的母題,而是這些被定義成精神病患的人,他擁有比正常人更單純的相信,可能越正常的人,擁有越多的不相信。
然而這些被定義成生病的人,其實可能是更無法承擔別人的傷害的人,於是必須用另外一種方式去治療自己的傷口,精神分裂。淺野忠信在每一個身處病房的晚上,看見牆上鑲嵌著傷害他的小學老師,跟他細說著被他殺死的細節,好恐怖且好悲傷。他們一輩子逃脫不了別人對他造成的傷害,還有自己對別人造成的傷害。
或許我們不要用傷害,去試探別人受傷的底線,傷害是會傳染的,就像打哈欠一樣。
「我為何要自殺?我不知道。我不會為了跟其他人一樣理由去自殺,沒錢的問題,心碎、失望、不,我不是,很多書提到死亡是一種解脫,你相信嗎?不用跟著流行,不用跟著世界的腳步,不用收e-mail,不用再管電話,就像睡個午覺,在睡飽之後,準備迎接下一個人生,這就是他們說的,這就是極樂世界。」
淺野忠信週影展第六部:《宇宙只有我和你》
氣質非常特異但是很溫柔的泰國電影,淺野忠信在片中是一個住在泰國曼谷、嗜讀書籍以及自殺的潔癖男子,每次都要抱持著與眾不同的態度嘗試各種自殺,包括上吊、用枕頭悶死自己、用刀割腕、跳河、躺在準備要倒車的車子底下,但是又非常愛乾淨,任何與他有關的事物都一塵不染,家裡有排列整齊的書籍、襯衫衣物,還有刀。
在某次想要在房間用槍殺死自己的時候,來作客的哥哥的朋友(是一個本來就持槍的黑道),居然在客廳發生口角,就這樣開槍殺死了淺野忠信的哥哥。於是本來想用槍來自殺的淺野忠信,居然用這把剛買來的槍,殺死了身為黑道的對方。
於是家裡就多了兩具莫名其妙的屍體。是的,把屍體就地(就在家)掩埋(埋在自家書桌下)的淺野忠信,因為怕屍體臭的潔癖發作,所以打算出外自殺。不巧遇上與自己妹妹口角、但不小心害妹妹車禍的女主角,幫助對方的淺野忠信就在對方的家裡住下來惹,開始一段身在曼谷的非常荒謬但又拍得很有氣質的愛情故事。
後來回到家裡上大號的淺野忠信,不巧遇上回來尋仇的黑道,躲在廁所的淺野忠信因為受不了大完便不沖水,於是因為沖水聲而被黑道發現了,真的是非常可愛。
看完此片的少女們,會在開車上橋時,突然把車子減速慢慢開,看可不可以在橋上撿到一個有潔癖、留有妹妹頭、又剛好像要跳河自殺的淺野忠信,然後把他撿回家,請他幫你把家裡收的非常乾淨,然後一起生活。
這樣好像蠻好的。
因為看完就不會想要自殺,連被黑道尋仇都會想要乾淨的活下去。
淺野忠信週影展第七部,也是最後一部:《咖啡時光》。
可能是先前的片子都相當荒謬的關係,導致我觀影角度的詭譎,就連侯孝賢導演平易近人的鏡頭裡都被我看到有些非於常人的不正常。自由作家的她帶著身孕回到日本,孩子的父親是在泰國開製傘工廠的台灣人,由於不想要做雨傘,所以一青窈打算獨自生下並扶養小孩。
由於不想做雨傘所以不想與自己所愛、上床懷孕的男人結婚的少女,真的是非常特立獨行呢,那個特立獨行還包括自己要扶養一名孩子的能耐,真的是非常勇敢。
所以這部片就看是著非常擔心的一青窈的父親結屎臉的故事。不單是結屎臉,還遠從鄉下來到大都市關切女兒,並在想要喝酒的時候央求女兒想辦法弄酒來,所以女兒就用家鄉名產交換的名字向隔壁鄰居借開封過後的酒來喝,而且連酒杯都借。
在台灣能夠讓女兒到隔壁公寓的鄰居要酒喝,還有突然知道女兒有小孩卻不結婚,而只是臉臭而不發作的父親,真的是非常光怪陸離呢。我想這是所有少女夢寐以求的父親,這樣肚子裡面擁有小孩的權限,可以因為酒的數量而變得更寬鬆呢。
光怪陸離但是卻符合常理的事情不只有這件事,其中包括外賣咖啡的推車,你可以想像突然有一個不認識的人拿著茶壺走進你家,突然在你的杯子裡面倒入一杯咖啡的情景嗎?
回到關於淺野忠信的部分,他在裡面的戲份並不多,大多是女主角一青窈的角度,但反而從一青窈眼裡看見的淺野忠信,擁有非常怪異的魅力。扮演經營書店但同時身為電車狂的他,會拿著收音設備,坐著各式各樣的電車,蒐集電車的聲音、蒐集廣播的聲音,蒐集電車經過鐵軌的聲音,蒐集乘客的聲音,然後在蒐集完以後製作成網頁,在身為少女的妳半夜發燒睡覺的時候,猛按妳家的電鈴,然後分享給妳聽,我想因為他是淺野忠信,所以可以被原諒吧。少女們會允許我這麼做嗎?
我想不可能,由此可知一個人的被接納和被忍受的程度與他個人的帥氣度成正比。
大體而言《咖啡時光》是非常平易近人的故事,請不要因為我奇怪的描述而對這部片退避三舍。
不過侯導的電影讓我有新劇本的發想,片名叫做《人體特偵組》,一個喜歡收音的男子,因為被女友背叛,因而希望蒐集屬於全世界沒有兌現的口頭承諾,好讓自己感覺不這麼悲慘,於是每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就設法監聽對方的電話,但他不小心喜歡上一個不能說話的女子,於是他在她周遭設法埋藏各種竊聽的設備。
於是在告白當天,男子把所有屬於女孩製造出來的聲音,蒐集剪輯出來,放給對方聽,然後對女孩說:
「我可以聽聽妳身體的聲音嗎?」
我的媽呀好變態,我還是不要寫劇本好了。
淺野忠信週影展到此結束,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