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H專欄 / 《愛慕》配樂是每一個折磨的嘆息,是執子之手,與子同盡的溫柔。

2015/04/02|
by Steph
文/ Steph

至死不渝的愛、對抗病魔、老夫妻的情感,這主題很明顯就是賺人熱淚,但我到最後最後的Casting跑馬燈時,才如繃緊的橡皮筋在快撐斷前突然放開了,鬆了一口氣留下眼淚。

沒有配樂這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主角是一對退休的音樂教授夫妻,他們談論很多音樂,整部電影卻只出現了四首古典樂,而且大部分不是被主角切掉,就是只放了幾秒。漢內克似乎沒有意思讓觀眾用音樂緩解情緒,反而讓一口嘆息、一聲嗚咽,都能強力沖擊著你的耳膜。你越是覺得殘忍想轉移注意力,你越只能死盯著偌大的房子,聽著被病魔侵蝕著的安妮努力發出零碎的囈語,在空蕩中回音。人因脆弱與折磨所發出的唏噓呻吟,就是一首再寫實不過的交響樂,讓你全神貫注的聽著。

婚禮誓言常有 ”從這天開始,無論是好是壞,是富是貧,是健康、是疾病,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相愛就要相伴,要一起對抗所有困境,愛能戰勝一切,不是嗎?

「我不會跟你解釋,你不會了解的。 」喬治(尚路易坦帝尼昂 飾)對看護說。

剛開始生病時,安妮(艾曼紐麗娃 飾)還算能自行行動,兩人的默契能勉強支持日常生活,喬治與安妮很快就找到了平衡,讓彼此維持自尊。 一個擺放眼鏡的動作,或是遞報紙的時機,夫婦幾十年的默契在生活細節中表露無遺,這不就是我們所信仰的白頭偕老嗎?

但當病情惡化,安妮漸漸失去基本生活能力時,兩個人的生活節奏被打亂,隨之而來的是心靈上的折磨。病著的痛恨自己,看著的心疼又生氣。原本出自真心的奉獻,在病人眼中怎麼看都是諷刺的同情。幾十年的惺惺相惜一下子失了衡,與子偕老的愛情信仰裂了縫。

「我跟你媽總能度過的,但這狀況有點不一樣。」喬治說。

「我還記得小時候聽見你跟媽媽在做愛的聲音,給我一種安全感,像是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Eva說。

Eva與我們都深信相愛終究能度過任何事。但對於喬治來說,當病魔席捲,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表現愛,我們是不容置喙的。他僅管無助、絕望,但他唯一能堅持的事情就是不送她到醫院。他不奢求女兒諒解,也不需要鄰居的同情。把兩人關在房子裡,一個最熟悉與安全的地方,好像早就做好了結束的打算。

後來,鴿子再次從窗口飛入,喬治輕輕用毯子包住牠撫摸,再放了牠。就像最後喬治輕柔的摸著安妮的手,唸給她最後一段故事後,沒有半點躊躇,決定讓她離開。從容的挑衣服、買花、佈置,喬治沒有落下任何眼淚,沒有任何後悔,他似乎全心的相信這是一件對的事,對安妮好的事。

而像是呼應一開始喬治因為聽見安妮將水龍頭關掉的聲音而發現安妮的病徵那樣,在最後,他聽見水龍頭開了,安妮在水槽洗碗的聲音,熟悉的碗盤敲擊聲,叮嚀著他可以準備穿鞋出門,喬治本能性幫安妮體貼的穿上外套。這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常日。

安妮前腳一走,喬治隨後跟上,關了門。

其實就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愛算是戰勝了吧。

結束的最後一幕時,我突然感謝這刻沒有配樂的寂靜,讓後座力有爆發的空間。到現在我還是常想起流暢的舒伯特在安妮的指縫中流洩而出,音樂變成了一種緬懷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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