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孫碩

在看《湯姆在農莊》之前，友人問我這是一部怎樣的電影？我開玩笑的回答「大概就是...擁有同志議題的驚悚片吧！」當然這是用札維耶多藍（Xavier Dolan）的影像符號去做的粗淺推估；但當我看完這部片之後，非常意外的與我先前的預測有點雷同，只不過《湯姆在農莊》更加高明，熟練，同時證明了多藍從2009年《聽媽媽的話》開始不斷進化，這次彷彿取樣了許多經典驚悚片大師，參雜他對電影一貫的敏銳和風格，打造了一個溼冷、不安以及極度詭譎的影像作品。

電影一開始的空拍，讓觀眾映入眼簾的不是加拿大的西部大荒野，而是猶如史丹利庫柏立克（Stanley Kubrick）經典驚悚電影《鬼店》的開場，隨著攝影機的運動觀眾慢慢的和主角湯姆進入了一個未知的領域，這個領域和湯姆駕駛的富豪汽車、身上穿的80年代搖滾風格造型、狂野叛逆的機車外套完全格格不入，這是一個有乳牛、有玉米田、沒有柏油路只有爛泥巴，沒有霓虹燈只有微弱月光，沒有歡愉只有沈默，沒有交談只有秘密的世界，多藍將中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的碰撞、都市與農村的生活差異、同性戀與異性戀價值觀的衝突以及男性中心主義的展現，放入了一個陰暗令人不安的詭譎「樂園」中。

[caption id="attachment_33916" align="alignnone" width="4050"] 《湯姆在農莊》故事圍繞在法蘭西斯、阿嘉以及湯姆身上[/caption]

在這個樂園中，湯姆和法蘭西斯這兩個角色代表了一個典型的衝突，在廣告公司上班的湯姆不論是思想還是造型，都代表著中產階級、都市、文明與解放，相對法蘭西斯這位壯碩的農夫，就傳達了典型的無產階級、農村與封閉思想；他們有著無法跨越的認知障礙，同時兩人對彼此也有著強烈的「認知暴力」，都想用自己的意識形態霸凌對方，湯姆用不合作態度表達了抗議，而法蘭西斯則是用「勞動力」去改變湯姆的意識行為，同時也用「暴力」去駕馭湯姆的身體行為，三場霸凌鏡頭多蘭也刻意壓縮畫面，讓整個視覺上更加緊繃；只不過湯姆的「性向」打破了他和法蘭西斯的敵對關係，也讓湯姆迂迴、猶豫在農場之外的劇情之後，有了重大的轉折，在這裡多藍利用湯姆、法蘭西斯和死者母親阿嘉的關係，營造了一個有趣的「男性中心主義」，表示男人、女人之間的相互依賴性是不平等的，女人如果沒有男人，在生存上會有困難，男人則相反，這也是為什麼阿嘉在失去的兒子之後會歇斯底里的崩潰，也是為什麼湯姆無法離開詭異的農場、離開法蘭西斯、離開吉翁的味道、陰影、回憶一樣，他們三者有著奇異卻合理的依附性。

[caption id="attachment_33917" align="alignright" width="346"] 湯姆最後的酒吧鏡頭，不禁讓人想到《鬼店》[/caption]

但《湯姆在農莊》真正詭異的心理狀態莫過於法蘭西斯，撇開陽剛的「男性中心主義」，你也可以在這個角色上觀察到《驚魂記》中諾曼貝茲的個性，理所當然的也可以在阿嘉身上看到貝茲太太的設定，尤其是最終瘋狂吼叫的表演下，反映出他對兩個兒子的不公平以及法蘭西斯對於他母親的服從與溺愛；隨著故事的發展、湯姆的際遇和法蘭西斯角色背景的真相，慢慢的觀眾會去思考是不是因為法蘭西斯「戀母情結」而造成了串起故事的吉翁死亡？這樣的懷疑在湯姆心中燃起時，坐在吧台和酒保交談的場景，猶如《鬼店》傑克尼克遜瘋癲的在黃金包廂的吧台前，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與虛幻，農場的荒謬與留戀，都在不確定中結束，卻也延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