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Emily Wu
攝影 / 孫碩
在
上週的文章中我們請美秀姐分享了她對於詮釋劇中角色所做的準備，以及與導演間合作的小默契，甚至討論到兩人面臨生離死別時，是如何處理心中割捨不下的思念與不捨，如何好好地說再見。下篇中，我們將繼續請兩位和我們聊聊這次分別入圍金馬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原創劇本的感想，怎麼會突發奇想找來《翻滾吧！阿信》的林育賢導演和《拔一條河》的楊力州導演來客串，以及導演又為何會選擇以自身故事為題材，並運用了特殊的「分段倒敘」手法來呈現？
狂：怎麼會選擇以自身故事為題材？又為何會採用獨特的分段式敘事手法？
瞿：一開始在構思題材時，是覺得自己的年紀和人生歷練都有一定的程度了，該是時候轉而面對自己，從自己最誠懇的事情出發。因而開始回想自己的成長經歷，想起奶奶小時候的照顧，想起奶奶雖然外表柔弱卻健壯地可以爬樹摘花，想起奶奶的個性會這麼悍也許是為了守護這個家...。然後才發覺原來自己到了這個年紀，似乎終於能夠理出整個情緒和脈絡，也就決定拍攝了。
我相信這是創作中一個必經的過程。
而會利用分段式的敘事手法，則是因為
人的回憶其實是跳躍式的。當你回憶某人時，你腦中可能只會浮現某件事或某個場景。我希望寫作也能比照這個模式呈現，實際執行起來卻非常困難。由於故事本身的時間軸很長，一方面要符合起承轉合的劇情走向，另一方面還要顧及觀眾是否能夠理解每一段故事的前後因果關係。雖然難度很高，但
透過這個方式反而能放大很多平常容易被忽略的小細節，觀眾更能夠感同身受，否則可能會變得很流水帳，落落長。
狂：在《我可能不會愛你》和《親愛的奶奶》當中，導演透過很多角色與幻想角色的虛實互動來呈現，是否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瞿：會運用這種表現手法並不是因為我特別喜歡，只是剛好符合劇情需要而已。像《我》片是剛好有很多打電話的情節，打電話的過程其實應該是有很多雙方內心的OS和想像，如果只單用分割畫面來處理可能會變得很無趣，於是就想到可以嘗試劇場的方式，讓畫面更生動更具有渲染力。
至於《親》片則是一直在思考「父親」這個角色的靈魂該如何出現。參考了國外的一些片子都覺得會破壞劇情而作罷，最後就寧可讓他安安靜靜地，像家中的一份子，在家人需要安慰的時候適時出現。
狂：電影中孫子曾經問奶奶：「你相不相信，有人真的住在電影裡面？」請問兩位相信嗎？
瞿：我小時候真的曾根深蒂固相信過。因為劇中的阿里巴巴橋段也是我自己的親身經歷。我小時候還曾經一度看完林青霞的片後，一直在戲院外面等她，看看她會不會出現。(笑) 長大後明知不可能，卻仍覺得
「相信」本身是很美的，我相信電影世界是存在的。
林：我完全不相信，從來不覺得有人活在電影裡。我自己在演兒童舞台劇時也是在騙小孩啊(笑)。
瞿：我覺得這個問題應該回歸到一個人是理性多還是感性多，應該感性一點的人才會相信。
狂：令人印象深刻的觀眾反應？
瞿：上片期間我大概跑了兩百多快三百場的映後座談，連大年初一初二去拜年都不忘順道去和觀眾互動。這個故事結構最有趣的地方在於，當觀眾一邊看著劇中的奶奶，腦中同時也會浮現自己的奶奶，彷彿自己成長的紀錄片也跟著一幕幕上演，情感的渲染力也就因此特別強。很開心大家看完電影都會想起自己的爺爺奶奶，我每次出席映後QA都會不忘提醒大家，
隨著年齡漸長，我們與爺爺奶奶的代溝可能越變越深，他們總會成為我們成長過程中第一個被遺忘的對象，提醒大家偶爾一定要記得打個電話回家或多抽空陪伴他們。
狂：兩位這次分別入圍金馬獎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原創劇本的感想？
瞿：我自己其實非常興奮，但那個興奮不是立即湧現的！我一直很期盼奶奶可以入圍最佳新人、美秀和音樂也都可以入圍，我覺得他們都很棒，所以我才能完成這部作品。這個劇本是我有史以來寫過最難的，除了要面對自己的痛苦，結構技術上也非常困難，我並不確定自己處理得好不好。 我自己從小就非常著迷金馬獎，小時候自己在家看頒獎典禮的時候，還會想像自己如果得獎要講什麼。(笑) 這其實是我第五部電影作品，由於前四部都無消無息，以為沒有機會了，卻沒想到今年竟然入圍了，而且還是金馬五十！等意識到自己竟然可以跟金馬五十沾上邊就覺得非常興奮。
林：入圍公布那天其實我人正在發燒，去買了菜正準備要做豆乾炒肉絲的時候就接到電話。由於那時候正好是《總舖師》的宣傳期，一度還以為是《總鋪師》入圍，等意會過來是《親愛的奶奶》的時候，才想到可能是因為評審都沒有看過我這種表演方式。
有沒有得獎其實無所謂，能夠讓大家看到我有不同以往的演出，讓大家知道其實我也有這一面就夠了！
狂：找來《翻滾吧！阿信》的林育賢導演和《拔一條河》的楊力州導演來客串的契機？
林：喵導只是剛好來探班，就被找去客串計程車司機，我們都笑他交錯朋友(大笑)。而且我們還一度用微信騙他他的部分要重拍，捉弄他。至於楊力州導演雖然是首次碰面，但和他對戲的感覺覺得他很實在，沒有演員的外殼，反而變成是我跟著他的腳步在演。
瞿：我和楊力州認識很久了，我很喜歡楊力州的氣質，感覺很符合那個年代男生害羞、不善表達的形象，就靈光乍現想到他。他們的部分很有那個年代的《那些年 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的感覺。
透過這次的訪談中讓我們發現瞿導其實是一個非常浪漫、感性又念舊的人，他甚至提到即使現在老家已經沒人了，他偶爾還是會播個電話過去，想像奶奶坐在電話旁接電話的樣子。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瞿導的作品中總是能夠打動人心，帶給我們滿滿的溫暖與感動。至於對美秀姐以往的印象總是停留在溫暖、幽默、不拘小節地外放性格，這次透過《親》片不但看到她不同以往的內斂演出，也從訪談中意外發現她人前歡笑，人後垂淚，情感細膩豐富的另一面。預祝兩人可以順利奪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