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Emily Wu
攝影 / 孫碩

去年金馬影展開幕片《親愛的奶奶》導演瞿友寧以及演員林美秀，分別入圍了第50屆金馬獎最佳原著劇本和最佳女配角，事過一年，這部片的餘韻依舊在我的心中迴盪，猶如導演瞿友寧的親身經歷改編，奶奶在我的人生中也同樣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透過劇中故事、人物所醖釀出來的情感，讓觀眾細膩的感受人在人生中面臨分離時的感傷與勇敢，其中更利用了分段倒敘的手法來放大劇中角色回憶的敘事模式；而女配角林美秀更是突破以往外放的表演風格，這次雖然依舊飾演母親角色，卻必須橫跨三個世代、面對包括丈夫、婆婆、兒子、媳婦以及孫子，感情豐富且具有厚度，讓金馬評審在《總舖師》之外看到林美秀非常不同的一面。

狂：從《我可能不會愛你》到《親愛的奶奶》，就電視劇與電影的合作內容上有什麼不同？

林：其實沒有什麼不同，那時候我看到瞿導的時候，我就發現他是一個很會說故事的導演，在演出之前他會先跟我們述說這場戲他要什麼，然後表演一段，雖然我非常喜歡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你會發現最後的成果都是他想要的。

就像先前有一次拍《我可能不會愛你》，導演就跟我說依晨最近壓力很大，我希望你讓他哭出來宣洩一下，而在你被他營造的情境之中，你自然而然的就會有那樣的氛圍，最後依晨確實也哭得稀哩嘩拉的。

瞿：我以為你問我「為什麼」都是在跟我玩耶（笑）！我認為美秀是一個非常聰明的演員，能輕易的進入角色故事裡，所以我也不用太去教他演戲。

狂：這次美秀姐的角色跨越了3個世代，在不同的表演上有做什麼樣的準備嗎？

林：其實當你的服裝、美術一做好，那個氣氛一到，你自然而然就會進入當下那個時空裡，不用太刻意準備什麼樣的心態，而導演也會去拿捏不同時間所呈現出來不同的情緒。

瞿：我覺得美秀真的很聰明，他非常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透過當下的氛圍她會自動進入那樣的狀態，例如他當了奶奶之後在廚房收東西的小動作，或是哼著歌在陽台打著棉被，兩個表演節奏就很不一樣。

狂：演出這個角色的困難度？

林：因為我知道《親愛的奶奶》是他自己的故事，所以我會去瞭解瞿導媽媽本身真實的個性是什麼，我會去試著理解他媽媽從年輕到現在這個年紀的過程，包括了他媽媽曾經當過秀場歌星，所以才會在一個人做家事的時候，細細、慢慢的唱歌，縱然我沒有真實的體會他媽媽的人生；揣摩和奶奶的互動也是一樣，在演出奶奶走的那一段過程中，其實我是將我對我媽媽過世的感情拿到上面來用。

瞿：我覺得那時候我非常殘忍，因為時間點距離非常近，我應該不能再去挖掘她的傷痛，

林：但是那個幫助其實很大，因為那個哭絕對不是演戲的哭，那是真正的為了這個捨不得、這個告別式在難過，可是我又必須在那個角色裡面。

狂：從電影一開始的告別信開始，我們都在思考不論是任何的感情，我們都在學會告別，兩位覺得親情、愛情或是友情，該如何處理始終該分離的情感與不捨？

瞿：我覺得永遠學不來耶，我曾經也試著想要找出一個可能性或是方法，但當我們到了這樣的年紀，你根本無法坦然面對每一個生離死別，有時候反而就去面對他、體會那個感傷、去釋放那個情緒、去做你想做的想念，我覺得這樣的釋放才是最後你慢慢去接受這個事情的可能；有時候那個想念其實是幫助你去面對當初無法好好說再見的那個遺憾。

我拍這部電影後也讓我重新去面對我的奶奶、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療癒，我也希望把這個療癒帶給觀眾，但這樣的思念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林：說真的我其實不喜歡參加婚禮，但是告別式我會去。我自已的詮釋是，人走了，我就看不到了，至少我要去送他最後一程；但結婚的人我現在祝福你，哪天你們離婚了（全場笑）！前幾天我回想到當時我媽走的時候，我到底有沒有跟她說最後一句話？在那晚種種的回憶中，我究竟給了她什麼？在我母親彌留的當下我有沒有跟他好好的說再見？或是如果有一天當我也彌留之時，我會想什麼？聽到什麼？

所以我覺得婚禮的故事不多，喪禮的故事，卻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