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Johnny

如果你想要追尋的是童年回憶裡的珍奇異獸、仙佛神怪、古代文明等等的奇幻元素，那《風起》可能要令你失望了。《風起》裡沒有空中巨城、亦沒有會釋放瘴氣的森林。宮崎駿最為人津津樂道、那源自於日本民俗風情的想像力在這裡完全受到抑制。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簡單、個人的寫實故事。《風起》講述著名艦上戰鬥機“零式”設計者堀越二郎如何克服社會的動盪、國家的貧弱、及愛妻的疾病設計出令人聞風喪膽的日本戰機。宮崎駿用坦然自如的態度處理這個故事。雖然作為一個華人觀眾，卻不被日本終將以此戰機侵略華夏所影響。

我覺得宮崎駿厲害的地方，是他的作品總是能用溫和的語調做最強烈的抗議。不管是對紙醉金迷的現代社會（《神隱少女》）、人類肆意毀壞的大自然（《幽靈公主》、《風之谷》）、還是戰爭的殘忍（《霍爾的移動城堡》），他用日本人謙卑卻不退讓的語氣將他的想法推廣到了世界舞台。宮崎駿的電影語言超越了國界、語言、年級，深深影響了好幾代的觀眾。而他的最後一部作品《風起》，又是帶上了什麼樣的隱言，來跟我們說再見呢？

事實上，《風起》並未如宮崎駿其他作品挾帶某些批評性。這部電影裡沒有反派，只有主角堀越二郎所必須克服的種種困難。整部電影貫穿著他的電影精神：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風起》裡處處可見日本人值得效仿的精神：努力、專業、不妥協。如同宮崎駿過去作品的一貫以“希望”作為結尾，他的作品集也以一部徹頭徹尾都在講“希望”的電影做結束。（片名《風起》即來自法國作家保羅瓦樂利著作《海濱墓園》裡的一句話：『風吹、唯有努力試著生存』）

宮崎駿會選擇執導《風起》，其實是很令人驚訝的。身為一個反戰者的他，竟然會以一個設計戰機的人為主題創造動畫，是我始料未及的。不過在《風起》上映後的訪談中，宮崎駿也針對這一點作出回應：宮崎駿製作《風起》的想法，並非提倡戰爭的作為、也不是想以“零戰”的優秀去鼓舞日本年輕人，更沒有原本要製造民用機等等來包庇的打算，只是想描述一個忠於自己夢想前進的人物。歷史上的堀越二郎曾說過：『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打造一台美麗的飛機。』宮崎駿在《風起》裡充分的發揚了這個想法，讓這部電影以不支持戰爭、不讚美軍國主義的形式提倡了日本人對未來的希望。在日本相繼被經濟及海嘯、地震等天然因素所重創後，《風起》就如一股清風般為日本帶來一個新氣象。

宮崎駿畫面上的成就是不用說了。每一個鏡頭都精雕細琢，平實卻不失優美。值得一提的是早已開創出自我手繪風格的大師宮崎駿也用了許多現今動畫使用的3D軟體替電影裡的某些場景做優化。這應該算是以七十七歲高齡出任導演的宮崎駿精益求精的表現吧。

對大人來說，尤其是看著宮崎駿動畫長大的八零後青年，《風起》是一部令人值得回味的作品。它的每一個篇幅都能帶我們回到童年的客廳電視機前，回味那個好遠又好近的年代。其唯一問題，我認為應該是題材上不適合小朋友觀看。倒不是因為它涉及任何成人主題，只是它裡面的想法、詞彙、劇情似乎都不是小朋友所能理解的。不過一直讓我很訝異的是，在片長127分鐘的時間裡，我沒有聽到任何一個小朋友哭鬧、甚至吵著要回家。而這究竟是宮崎駿導演的功力所在，還是色彩繽紛的畫面所吸引，我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