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John Wang

我對鍾孟宏的電影一直有種遺憾的情懷。因為他的電影在影像美學上總是那麼出色，但總感覺在說故事的手法上缺了導演的自律和劇本的架構。自從2008年的《停車》我就把鍾孟宏列為”名導候選人“。他在影像上的成就讓我願意等待他磨出自己說故事的風格。但隨著他後續的《第四張畫》和近期的《失魂》，我只能說他讓我感覺好高騖遠了。從《第四張畫》裡，鍾孟宏的電影美學似乎正開始萌芽；故事、節奏、主題、劇本、和影像都有顯著的成長。但《第四張畫》並不是一個完美的作品，它也有它的問題存在。但我為什麼說鐘孟宏缺少了導演的自律？因為他並沒有就他前面的作品改善說故事上的問題，反而在新作《失魂》裡賣弄影像，完全不顧角色和故事的邏輯性。老實說，我很失望。

想當然爾，《失魂》最大的亮點就是攝影中島長雄（其實就是老鍾他本人）的影像。每一個畫面都精緻、冷冽。我深深的被它吸引了，以至於觀看《失魂》時一度還被他給蒙蔽了，竟然忘卻了眼前的鬧劇而沉浮於幽靜肅殺的山林間。但是整部電影看完，抽離了那座絕美的高山後，才忽然湧現一種WTF的感覺。（筆者按：WTF，語出英文what the fuck，通常表達莫名其妙之感）《失魂》的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比方來說吧，故事開始約莫十分鐘飾演姐姐的陳湘琪就死了。為什麼死的觀眾不知道。我們跟著鏡頭一轉她就鮮血淋漓的躺在那了。好，你不想解釋沒關係，後面總會帶到吧？張孝全一句：『他要傷害我。』就解釋完了。她怎麼傷害你的？是言語上傷害還是行為上傷害？以後我媽罵我兩句我是不是也該捅他兩刀。好，暫且不跟它計較這個。當父親王羽走進來，竟然連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最大的訝異表現竟然是：『那是你姐姐啊！』然後就算了。女兒死了竟然就這樣算了！這就好像張孝全殺了一隻雞，然後爸爸走進來說：『那是我準備過年拿來加菜的雞啊！』一樣的淡然。為了不繼續暴雷，之後的邏輯缺陷我就不說了。但我保證誇張的還在後面。

有些事情不用講的太白，有些故事不用點的太用力。但這並不代表有些邏輯可以直接不交代。這是我認為《失魂》最大的問題。鍾孟宏給了觀眾一個特別詭譎的佈景，但卻用一些山林間風雲無常的空鏡來滿足人物之間的溝通，用影像彌補邏輯上的殘缺。這是不可取的。某些大導演會用這種技巧來表達某些事情，但那是建立在故事已趨完整的狀態下再畫龍點睛的技巧。一部兩個小時的電影重複使用一堆類似探索頻道的素材鏡頭讓我感到很疲乏。

套一句我朋友的話，《失魂》真的是一部失去了靈魂的電影。其唯一可取之處是可以給許多影像工作者取經，看看攝影技巧及美術設計的成就。整部電影裡演員的表現都算不錯，即便那些我認為從根本選角上就有問題的演員們都算是有所發揮，但整個故事的架構實在太奇怪，我不知道該詬病演員還是詬病導演。但奇怪的來了，我雖然對《失魂》很感冒，但我很慶幸我去看了這個電影。其他的不說，鍾孟宏的影像配上聲音還是有他值得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