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拿下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的《時代革命》即將在 2/25 台灣上映,這部紀錄 2019 年反送中運動的作品,在金馬影展播映之後就造成廣大討論,近距離的素材、多名人物訪談,與當時記者的報導畫面,彷彿讓人來到了當時混亂且劍拔弩張的現場;這次我們有機會訪問到《時代革命》導演周冠威,讓他聊聊從參與到紀錄,再到期望的心情。
Q. 當導演決定拍攝這個紀錄片時,是否有先想過這場運動最後的樣貌?
有想過,剛開始的時候有閃過,但沒有人想到後來的理大圍城以及中文大學守衛戰,那我也有曾經想過,會不會我一拍,整個運動就結束了,根本無法完成,所以其實沒有想很多,事實也證明說整起運動持續發展,到了理大圍城時達到高潮,也是整個運動做慘烈的狀況,當下我也有在裡面,也有足夠的片段把事情講完,紀錄片也差不多可以停在那邊,理工大學之後,很多手足也都身心俱疲,因此我認為紀錄片在這邊可以結束。
Q. 實際拿起攝影機進入到運動中,和自己想像最大的落差是什麼?
一開始我的想像是我應該跟不上年輕的手足去跑,所以我就安排其他的攝影師去跟他們跑,我就先跟拍陳伯,當作暖身,不過沒想到陳伯也要跑,所以我也跟著他跑!另一個就是攝影師其實也跟不上那些手足,後面,到了我要跟那些手足跑的時候,我發現原來我可以跟得上。
有一個例子是,某個手足有天從中上環往半山的山上跑,跑到一半,那個手足在喘氣的時候,看到我也在後面,跟我說「誒!沒想到你跟得那麼近!」當下我覺得很安慰。
Q. 本片去年在坎城影展壓軸登場,被綜藝報表示是「坎城影展作出的外交豪賭」,可否聊聊當初坎城的邀約,以及當初的作品的進度?
首先,不是坎城影展邀請我們的,是我們自己報名的,因為當時我做這個紀錄片的時候,有一個心願,要盡快把它完成然後公演,剛好查到那個時間是坎城影展收片的時間,當時我就把一個還沒有完成的版本送過去報名,很高興有入圍。
至於當時的進度,我們送過去給他們審核的版本,是剛剪接完的版本,入圍之後,我就必須完成字幕,包括法文的字幕,還有混音,最後大概是他們開幕之前兩三天才交出去,當時他們就有跟我們說,他們必須要考慮放映的時間點,一直到快要開幕了都還沒有公佈,所以我很害怕他們會不會取消放映,後來才知道他們是非常認真地考慮整個狀況,包括外媒說關於外交的關係,很慎重地安排到最後才公布。
Q. 這是導演第一部紀錄片長片,最終的長度約 2.5 小時,但透過人物為主軸,搭配事件敘事,看起來相當工整流暢,當初是否有想用別的方式剪輯?
我有想過用其他方法去處理,例如說我們有分幾組人去跟進拍攝,有想過以受訪者,也就是以「人」為單元,而不是用時序,但並不是每個人的片段都足夠成為一個單元,後來我也覺得把整個訪問打散,然後變成用時序來呈現,才會看到整個運動整體的本質,不會把重點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另外人在不同時期,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與想法。
Q. 紀錄片中 Nobody 曾說,看著一些片段與畫面,會激起他對整起事件的憤怒,導演怎麼看《時代革命》在現在這個世代扮演的角色與重量?
我覺得這個紀錄片,是對 2019 年每一個出來抗爭的人一個肯定,他們都需要被記錄下來,其實面對現在的狀況,很多人都會很失落,對於每一個付出過的人,他們需要被安慰,怎樣才能被安慰到?就是被肯定,就是這部電影的意義。
Q. 我相信身為台灣人,看完《時代革命》一定會非常有感觸,除了紀錄片本身,導演是否有想跟台灣的觀眾說些什麼?
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去看《時代革命》,你看過之後,值得推薦的話,請你推薦其他人進去戲院去看,我們曾經的付出,就是希望全世界有越來越多的人可以看到的這部片,當然在這個當下,我們是命運共同體,期待大家都能看到,並且有不同的體會。
Q. 如果《時代革命》有一個「快樂結局」的話,它會是什麼樣子?
如果真的要放一個 Happy Ending 在《時代革命》的最後,我會分享一個手足他的夢,他才 10 幾歲,他有一天夢到很多現在被囚禁的政治犯,關著他們的監牢門都被打開了,大家都被釋放了,然後有一些沒有被拘捕的手足都出來了,大家都用不同的方法來到煲底(金鐘立法會綜合大樓地下示威區),大家互相擁抱,那個手足夢裡的最後一幕,就是他看到大家把自己的防毒面具拿下來,而在他面前的是他心愛的女手足,他就抱著她,親了她一下,他的夢就醒了。如果有一個快樂結局,應該就是長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