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員登入/註冊

Eiger專欄 / 《湯姆在農莊》：家庭也需要謊言的支撐

2017/11/13｜
by Eiger Hong
文／ Eiger Hong

片名：湯姆在農莊 Tom at the Farm

年代：2013年

導演：Xavier Dolan

主角：Xavier Dolan、Pierre-Yves Cardinal、Lise Roy

國家：加拿大、法國

語言：法文

Dolan 可以說是當代最有才華的藝術家之一，他才28歲卻已執導過多部備受好評的電影，同時他也是一個已出櫃的導演，也因此，他的作品多與同志有關，不過這部《湯姆在農莊》大大降低「一般人」觀看同志電影的門檻，添加了驚悚的元素，企圖吸引更多類型的觀眾，只是這驚悚元素似乎並不是那麼出色，讓人更著迷的仍舊是劇情本身的張力。

彌補心態還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湯姆來到一個以農業、畜牧業維生的村落，他的到訪是為了出席他男友的喪禮，而他男友的家庭也是以這兩種傳統產業謀生的。整部片的畫面以灰色、褐色、黑色為基底，無論是陰暗的天空還是泥濘的地面，都給人十足的沈重感，正如湯姆的心情。令他心情沈重的，不僅是男友突然車禍過世，還有必須演一齣戲欺騙他的母親，對她隱瞞她最愛的兒子其實是同志這個事實，同時，還得承受男友哥哥法蘭西的暴力、惡言相向。

奇怪的是，湯姆承受法蘭西的暴力同時，卻顯露出有點享受的感覺，甚至還帶有鼓勵的意味，像是某一幕湯姆讓法蘭西掐住他的脖子，還要他大力一點。正常來講，一般人遭到這樣的對待，應該會立刻逃跑，雖說以驚悚片來講，主角總是喜歡「偏向虎山行」，但一旦遇到惡虎，逃都來不及了，怎會乖乖地被老虎一口一口吃掉？



有趣的是，導演並沒有清楚交代湯姆男友是怎麼死的，僅從媽媽口中知道是出車禍，但就連媽媽也不知道意外的細節，合理推測，意外經過已經被法蘭西隱瞞，或許出於好意，他不希望媽媽承受更多傷痛，正如他要求湯姆合演一齣戲騙他媽媽一樣。也或許，湯姆在意外發生的現場，因此他感到自責，希望能盡自己力量彌補男友的家庭，所以甘願被法蘭西軟禁、毒打，不知不覺，這樣的情感已經有「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跡象，從他對莎拉說的話就可略知一二，他不但不怪法蘭西，甚至替法蘭西說話，這讓身為局外人的莎拉感到不可置信，相信對觀眾而言也是如此。（這邊有個很有趣的點，在法蘭西的劇本中，莎拉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人，但實際上，她卻是最置身事外的人）

是什麼讓湯姆突然覺醒，不再受法蘭西的暴力相向呢？或許是聽了酒吧老闆講述的恐怖故事，也或許是覺得自己已經無法繼續演下去，導演Dolan把這個問題丟回給觀眾，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適時的視而不見、謊言編織而成的家

就我的觀察，《湯姆在農莊》這部片中有5大謊言：1. 法蘭西與湯姆聯合欺騙母親其小兒子吉翁的性向 2. 莎拉與法蘭西及湯姆聯合欺騙母親她就是吉翁的女友 3. 莎拉欺騙了湯姆其實她有跟吉翁上過床 4. 母親欺騙自己 5. 湯姆欺騙自己被毒打是一種贖罪也是一種補償。


姑且不論眾人聯合欺騙母親，身為母親的阿佳，為什麼對一切一無所知？她真的對所有事情都毫不知曉嗎？在眾人坐在客廳那一幕，阿佳崩潰了，她哭嚎為什麼所有事情都那麼不合理，此時就可看出其實她心裏早已有答案，只是沒人願意對她說真話，她似乎也沒有勇氣去面對真相。那麼，面對法蘭西的扭曲人格，阿佳知道嗎？當她看到湯姆身上的傷時，她二話不說直接呼了法蘭西重重一巴掌，但僅是如此，她並沒有多加斥責，也沒有對湯姆說抱歉，大伙一起沈默，然後轉移話題。

環境造就人，阿佳任憑自己的兒子變成一個暴力狂，拿小兒子吉翁也沒轍，當兩個小孩都已經無法受她掌控時，她也只能以謊言、充耳不聞欺騙自己，好讓日子繼續過下去。法蘭西與湯姆在穀倉跳舞的那一幕，法蘭西大聲說出自己不想待在這裡，覺得母親是個累贅，阿佳全都聽到了，但她騙法蘭西說她沒聽到，法蘭西也欺騙自己其實母親應該是沒聽到，兩人靠著這樣的「默契」共同生活到現在，想必未來也會繼續過下去。

出走，82%人口生活在都市

根據加拿大統計局的報告指出，2016年全國人口數約3,515萬人，當中82%的人寧願選擇住在大都市，像是多倫多、蒙特婁、溫哥華，這三座大城市就囊括了全國超過1/3的人口。戰後嬰兒潮、千禧年後出生的青年，大多渴望居住在繁華又方便的大城市，同時造成了鄉村嚴重的人口外移，許多村落僅剩百位數的人口，又以老年人為多數，而照顧這些長者的年輕人，就如同被無形的枷鎖綁住，一顆想自由的心無處可走，只能靜靜等待離開的那天，在這之前，得過且過吧。

法蘭西在劇中說到，要不是得照顧母親，他早就離開這個鳥地方，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大男人，怎可能成天與玉米田、乳牛為伍。但弟弟早已離開家鄉到大城市（蒙特婁）去生活，生活多采多姿，可以想見，這讓「被困在鄉下」的哥哥心裏肯定不是滋味，就連媽媽也抱怨，離家討生活的兒子多年來一通電話一則簡訊都沒有，就像是失聯一樣，傳聞中的女友還是透過法蘭西捏造告訴她，年邁的母親才得以略為知道小兒子的一點消息。



在鄉村，一個人的好壞很容易被放大檢視，無論做了什麼事，都能以最快速度傳開來，法蘭西犯下的惡行也早已廣為人知，連UBER司機都不願意載客到法蘭西家門口。獨自照顧年邁母親、營運牧場及農田已經夠讓人身心俱疲，再加上自己不受到當地人的歡迎，在喪禮上連個願意靠近交談的人都沒有，法蘭西的扭曲性格日趨嚴重，而湯姆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具玩偶，願意讓其隨意擺弄，法蘭西三番兩次要湯姆「別走」，甚至把湯姆開來的車子的輪胎通通拆掉，圖的就是一個生活的意外之喜。我特別喜歡當湯姆把法蘭西的車開走後，法蘭西留在原地那悵然若失的表情，法蘭西的情緒在那個時間點擴張到最極限。

看完《湯姆在農莊》，我同時想到的電影是《八月心風暴》，講的也是家庭問題，同樣發生在農場，兩者闡述的家庭問題有點雷同，同樣有謊言的成分，而在現實生活，我想同樣維繫著家庭穩健的其中一個要素也是「謊言」吧？

相關新聞

留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