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孫碩

從復仇三部曲開始，朴贊郁都很愛把他的電影時間線拉長，那種壓抑的醖釀病態是非常沈痛的，尤其在《原罪犯》中把他的攝影風格以及敘事技巧發揮到最大值，但是《蝙蝠》反而變成了一個炫技、空泛的影像作品，不過來到北美，朴贊郁的第一部英語長片《慾謀》，再度跟觀眾說了一個「變態」的故事，窮極扭曲以及緊繃的劇本，搭配絢麗的場面調度，幾乎創立了一個「疊映」轉場效果的教科書，許多的轉場美的彷彿是一張張重複曝光的高超構圖攝影作品，以及絕對無法忽略的Clint Mansell崩潰系配樂，搭配冷峻、詭譎的美術設計，你會知道《慾謀》完全是朴贊郁有備而來之作，每一個電影的細節他都處理的極為細緻，並且深刻的烙印了他的導演符號在這個作品當中。

 

這部電影的主軸有兩個重要的字眼：「跟蹤」以及「挖掘」。在《慾謀》上映之前，多數對於這個故事的猜測都是圍繞在吸血鬼上，因為朴贊郁的上一部作品《蝙蝠》就是有關吸血鬼的另類解讀，而片名「史托克」（Stoker）又與吸血鬼文學大師布萊史托克（Bram Stoker）同姓，但這只是編劇在命名上的一個同音小巧思，如果把「Stoker」看成「Stalker」就會變成「潛行而近者」，簡單來說就片名去思考這就是一個「跟蹤者」的故事，擁有帥氣外表以及才智的查理，從電影一開始就默默的出現在喪禮旁，用幾近耳語的方式與女主角印蒂亞對話，就這樣，透過印蒂亞父親的過世，查理悄悄地、有計劃地潛入了這個充滿秘密的豪宅之中，而看似完美的查理背後也擁有著令人好奇的過去；人物設定上，印蒂亞與查理從對萬物敏銳的感官條件，變成這兩個角色一種巧妙地聯結，觀眾透過導演呈現的音效手法，去感受那寂靜卻大嚷的壓迫感，進而知道沈默寡言的印蒂亞有著緊繃的心理狀態，而這個心理狀態在朴贊郁的世界中，依舊如《原罪犯》般地將時間線拉長而醞釀最終的震撼感，而這樣的佈局是需要一個主事者的操盤，也就是叔叔查理精心策劃的「成年禮」。



從小因為忌妒心作祟而發展出扭曲人格的查理，從他在精神病院時就不斷地寫信給她親愛的姪女，透過老管家，他瞭解印蒂亞也和他擁有著相同的血液，那個不平凡的血液，他相信有一天他們能夠見面、能夠團圓，但這一切都被印蒂亞的父親阻擾，直到他想親自參與這個重要的「成年禮」時，他才瞭解到這一切都不是他所想像，因此打破沉默、改變現狀，身為一個「潛行而近者」，他融入了這個冷峻的大宅，幾乎扮演著他哥哥的角色，與大嫂產生病態的情愫，更重要的是和印蒂亞心有靈犀的產生出極盡扭曲的價值觀，因為查理想要點破的就是埋藏在印蒂亞心中的芥蒂，他想要挖掘的就是印蒂亞邪惡的本質。

 

「土壤鬆軟，很適合挖掘」，這句話出自查理在這個大宅的第一個早晨，影射的就是成年的印蒂亞就是一個最適合的時機，挖掘出她寂靜的內心世界，查理想要獲得的不是家破人亡，他只是需要一個「陪伴」、一種「慰藉」，聰明絕頂帥氣挺拔的他擁有著不同的智能以及心態，相對伴隨他的卻是絕望的孤獨，因此印蒂亞變成是一種認同感，故事後段發展的故事基本上都是來自查理的私心，但已經來不及阻止印蒂亞成為一個魔鬼。最後當印蒂亞挖掘出他叔叔驚人的秘密時，一切都木已成舟，無法回頭，就在他們與母親艾芙琳展開一場猜忌、懷疑、試探的火花中，鮮血染上了慘綠的畫面，觀眾在唯美的夕陽中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邪惡誕生。



女主角蜜雅娃絲柯思卡的演技超乎想像的驚人，幾乎在沒有什麼情緒的表演下，依舊可以給予鏡頭非常壓迫的驚悚感，想像死亡瞬間達到高潮的變態情節也讓人印象深刻，與馬修古迪外顯誇張、卻依舊發寒的笑容有著漂亮的對比，尤其精彩的四手聯彈．在極度明顯的性暗示下，最後印蒂亞彷彿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對我來說這樣的表現比赤裸裸的床戲還要震撼；而妮可基嫚的深宮怨婦角色，再適合他那張緊繃到不行的臉不過了。



有趣的是相較於《凱文怎麼了？》中大量的紅色安排，朴贊郁他刻意地在電影當中加入了大量的綠色，但這種綠色可不是讓人上心悅目的顏色，有點時代感的綠讓你情不自禁地想到《鬼店》（The Shining）中的237號房油漆顏色，《慾謀》是一部非常風格化的電影作品，不論是電影技巧還是整體故事內涵都相當高超，但就是如此，你所熟知的朴贊郁全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