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盲羊

我不算是馬丁史柯西斯的粉絲，沒看過他較早期的那些重要作品，只看過《純真年代》、《紐約黑幫》、《神鬼玩家》、《隔離島》與前幾年的《華爾街之狼》。我也沒看過《沈默》的原著小說，只看過《深河》。跟大部分人一樣是在《沈默》決定在台拍攝之後，才注意到這部電影。預告片並不算特別的吸引我，但因著題材，原有打算進場觀看，卻意外有機會去參加在台首映，搶先很多看了這片。

故事講述 17 世紀葡萄牙兩位年輕的耶穌會士為確認他們老師費雷拉神父的信仰狀況，而決定前往日本。此時日本官方正以激烈的手段肅清一切外來宗教（主要針對廣義的基督教）：對堅定信仰的人處以極刑，並逼迫傳教士放棄信仰。

全片長達 2 小時 41 分，以安德魯加菲飾演的年輕神父為主，前半部分從他的視角出發，以外來者的身份觀看一切，而最後二十分鐘左右的時候，轉由日本鎖國時期前來經商的荷蘭人敍述，交待留在日本生活的最後一位神父餘生－此部分的視覺與聽覺分離，呈現了故事結局的兩個向度（個人非常喜歡這最後二十分鐘）。

在調查費雷拉神父的下落的過程中主角看到日本當地堅持信仰者承受的苦難，他一再問神：「主啊，你為何沈默？」他期待的也許是神出手改變一切，但現實卻一步又一步地將他逼向絕境。比將他虐殺更加沉重，他面對的挑戰是：是否認信仰，換取別人的生命呢？或堅定信仰，看著他人因為他受苦至死？

日本官員告訴主角：「你不是輸給了我，而是輸給了日本這個沼澤。」在神父的眼中，日本原是好土，撒的種已經長成，只是被日本官方人工給變成了沼澤。對日本官方來說，唯有除滅這些外國人傳教的動機，才能維持長久的和平，所以他們以極刑造就沼澤，又把傳教士一個接著一個推進沼澤中。

就像是電影裡吉次郎所說：如果不是遇上這樣的時代，他可以持守信仰到死。原本主角認為殉道才是終點，鄙視吉次郎的行徑。直到主角陷入沼澤，與吉次郎一樣，否認信仰，且一而再地否認。他放棄了自己原來的身份，接受日本官員的安排，開始以新身份生活。被貼上「放棄信仰」、「背棄上帝」的標籤，承受罪惡和羞愧，主角慢慢了解費雷拉神父，了解吉次郎，也更加了解耶穌和信仰。

楊腓力曾引用韋伯（Gale D. Webbe）〈黑夜與虛無〉裡的一段話：「唯一也是徹底克服惡的方法，就是讓它在一個甘願且活生生的人心中受燻烤。當它被化解吸收時，就像海綿上的血、刺在心上的矛一樣，失去它的力量，而且無法再加以擴散。」被沼澤吞噬的主角，應該會明白這個道理。

苦難不是惡，驕傲卻是。當主角背上背主的罪名，他才能看見「沈默」的不是神，是自己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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