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不可能的改編任務!專訪《異邦警察》導演熊切和嘉

2016/11/04|焦點人物
by seboxhong

採訪:Sebox、Jean  /  口譯:張克柔


《異邦警察》改編自同名漫畫作品,事實上這部漫畫一直被譽為「絕對不可能真人話」的漫畫,先前已經被多個導演共同合作改編成電視劇,日前熊切又製作了電影版,讓漫畫迷們相當期待。故事講述松田翔太所飾演的異邦警察署長,為了要保護東京市區大量的非法移民,開始了一趟介於黑與白之間的旅程。狂熱球有幸與導演熊切和嘉坐下來聊一聊,從漫畫到電視劇再到電影,這一路的改編有什麼樣的心得,也更深入了解《異邦警察》背後所蘊含的深刻意義。


這次在選角上面因為有很多外國演員,有一些看起來是完全不會講日文,那麼執導的過程中有沒有遇到什麼樣的困難?


「最多的時候一天有四個外語老師在現場。因為很多演員都是外國人,有一些是完全不會講日文,所以我們就請了許多翻譯在拍片現場,而主角松田翔太又必須要會講非常多國語言,現場也有外文老師在現場聽他的台詞,現場幫他調整發音,確認台詞。」


先前在聯訪的時候導演有提到,在法國留學的時候,所居住的區域也是移民區,所以環境跟電影裡面的「異邦」很類似,這是為什麼在電影的一開頭你讓松田翔太每一句都講不同的語言,試圖創造一個魔幻的感覺嗎?


「沒錯,在巴黎的移民區常常可以看到這樣的風景,不過我也想要帶出一種,在東京這樣大都會的某一個角落,也意外存在這樣的地方的感覺。一開始想要透過那些音樂與不同的語言,來呈現出異邦人的桃花源即便他們是來自不同國家的非法移民,但只要大家在那裡可以開心的過生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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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要提到松田翔太演出的署長這個角色,因為他必須負起保護這些非法移民的責任,所以他也不在意跟他相處的人來自什麼地方,只要能夠打造出一個讓大家都快樂的環境就好。而故事就從這樣的想法出發,讓觀眾跟著署長一起發現這件事情並不是如此天真的美好幻想,這個桃花源還是會受到挫折,還是有需要面對現實的時候。」


原著就是把周跟林設定為中國人角色嗎?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會設定中國人作為主要的角色呢?另外,有沒有想過找中國演員來演出這兩個角色呢?


「原著裡面就是這樣設定,而且原著講的非常清楚他們就是中國來的非法移民,但電影裡面除了他們講中文以外,我並沒有刻意講出他們來自什麼地方,稍微地模糊處理了他們的背景。本來我們是要找中國演員來演出,不過因為一些政治上的因素被拒絕了,最後就找了日本演員來演出。不過會做這樣的模糊設定,是因為我覺得這樣子的悲劇角色並不一定要是中國人,只要是外來移民都會可能面臨這樣的困境,這是很普遍性的發生,所以我不希望這麼明顯處理國籍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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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影中,這兩個反派角色周跟林一直想要到達烏托邦,不過在過程當中他們好像變成了唯利是圖、愛錢的角色,這樣的作法是有什麼政治性的考量嗎?


「其實原著對於中國的批判描繪比較深刻,不過我自己的角度來看,這樣的反派角色並不一定要這麼明顯講出國籍,因為每一個國家的年輕人都很有可能遇上這樣的問題,被利益沖昏頭或是很膚淺的想法,而方向錯了就又很難回頭的衝動行為都是很常見的,並不是那一個國家的人才會這樣。」


其實我對於這兩個人的設定非常感興趣,因為從電影中可以感受到他們內心一股直線性的天真想法,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在一起,只想要跟著自己的兄弟到達一個沒有人可以管他們的烏托邦,我覺得這樣的設定非常浪漫。


「我自己本身也非常喜歡這兩個角色,他們兩個人做的事情看起來都亂七八糟、很莽撞,但在攝影機後面反而是最吸引我的兩個角色,會希望跟著他們的故事繼續發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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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角身上,松田翔太飾演的署長因為自己的異邦夥伴們被殺而開啟了追逐周跟林兩個人的旅程,然而最後卻又因為自己的心理因素決定拯救他們,對他來說這就是他的正義嗎?為什麼他最後會這樣選擇呢?


「他一開始的確只是想要制裁他們,因為周跟林真的做了壞事,所以他必須要追捕他們。但在這個過程中,他遇見了牧師,遇到了老太太,他才慢慢了解這兩個人的背景、來到日本的目的都不是這麼簡單,所以他開始對他們產生共鳴與同情,所以這兩個人在他的心中並不是真正的惡,如果最後他不做任何事情,他們兩個就只是會被黑道幹掉,那他就變成跟黑道的人一樣了不是嗎?(笑)」


「我在拍攝的時候試圖讓觀眾進入署長這個角色,讓他帶著觀眾進入這部戲裡面,一開始讓觀眾感受到周跟林就是壞人,然後一起去追壞人。不過隨著故事發展,大家慢慢了解到事情的全盤之後,就會進而思考這一切並不是二分法的善惡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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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我很感興趣的角色是黑道老大,他的設定也是一個混血兒,而當署長第一次跟黑道老大碰面的時候,似乎兩個人有一種奇異的連結在過程當中我們也可以看到他跟過去日本電影裡面的黑道形象也不大一樣,似乎也是塑造出一種正與邪、善與惡的模糊地帶,這樣的作法是想要傳達什麼樣的訊息呢?


「其實這部電影很大一個重點就是在說,善與惡並不是那麼直接可以被二分的,你看『異邦警察』或是『黑道』,這些都是很片面的標籤,一般人會覺得警察就是正義使者,黑道就是壞人,並不是這樣。不能說今天我是黑道,我就一定要做壞事,我是正義使者就一定要鏟兇除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即便他是黑道老大,每個人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出於自己的立場,所以我在拍黑道老大這個角色的時候也非常能夠感同身受。」


講到黑與白的關係,在許多影評的觀點裡面,常常有人把你的作品分成「黑熊切」跟「白熊切」,不過你自己在創作的時候有這樣的分別嗎?或其實你並沒有刻意做出差異呢?


「當然我在拍片的時候不會去注意這些差別,只不過我出道的作品是《鬼畜大宴會》,是一部極度暴力的電影,就被大家認為很『黑』。而拍完這部電影之後我自然而然就想拍一部比較靜的電影,拍了一部『白』的作品之後就有點食隨知味,就再拍一個激烈一點的作品。所以在剛開始當導演的前十年,有一點擺盪在兩個極端,不過走到現在我自己覺得我的作品比較沒有那麼大的反差,比較能夠呈現出平衡一點的調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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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異邦警察》因為有固定的文本,所以這個母題並不明顯,不過在你過去的作品裡面,「性」與「愛」這件事情常常成為某一個部分的主題,尤其是在《感應》(Antenna)裡面幾乎是就是主要命題,這是你一直以來想要從電影當中討論的東西嗎?


「我在拍片的原則跟這次《異邦警察》的主題也蠻類似的,我不會把事情講的那麼工整、那麼絕對,很多事情、很多價值觀的界線事實上是模糊的,所以在拍片的時候也不會避免讓那些骯髒的、多數人不想看到的東西出現,如果能夠在情感的描寫上達到推波助瀾的功能,即便是性的描寫都是故事的樞紐。」




[caption id="attachment_81606" align="alignnone" width="1792"]《感應》 《感應》[/caption]

「《感應》這部電影其實在主角的內心有相當強烈的痛苦,但這樣的痛苦又無法表現出來,所以我就使用了性愛與 BDSM 這樣肉體上的痛楚,來呈現他內心的痛楚。所以不管是在性愛的描寫甚至是暴力的描寫,我覺得都是與情感上的痛密不可分,因為痛是無形的,要怎麼讓觀眾看到就成為我的考驗。」


過去我們所知道的漫畫改編電影都有一定的程度與漫畫相似,導演在這次改編《異邦警察》的過程當中,有朝著什麼樣的困難或是什麼樣的方向進行改編嗎?


「拍這部電影最重要的地方就像你說的,不要淪為模仿漫畫,因為漫畫有漫畫的表現方式,電影就必須要讓漫畫中的東西套用在現實生活中,讓它看起來是現實生活中會出現的元素。日本現在很多電影也是漫畫原著,有很多大賣的電影也都是完全照著漫畫拍,但我自己對於這種方式並不感興趣,我希望它變成電影之後,能夠有電影式的改編。」


剛剛我們有聊到這個原著的牽扯到的議題非常多,不管是國籍、宗教...等,都是需要非常小心的事情,導演在前製的準備是怎麼樣進行的呢?


「其實電影的議題牽扯到這些議題的時候,我在拍電影應該是需要更小心這些問題,可是我選擇在處理的時候只以人為出發點。例如周這個角色是如此虔誠,但他在危機的時候他心裡最牽掛的還是林,他只想要帶著他遠走高飛,到了最後這個信仰並不是宗教,而是友情。因為這些議題並不是我就能解決的,如果我要拍這部電影,我應該要把它們呈現出來,而且要從另外一個出發點,這樣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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