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辛止

我真的很害怕喪屍片，最常做的惡夢就是全世界都變殭屍剩我要保護我全家。但這部電影佳評如潮好想一探究竟。儘管看之前還是很擔心又要被特效嚇得不明不白，看大家瘋狂嘶咬對方血肉模糊四肢扭曲被活活嚇兩小時，最後剩我癡呆走出電影院，看到走路歪斜的人還要疑神疑鬼好一陣子。

但是這部片無時無刻不在揭露人性、無時無刻不讓劇中的角色（和劇外的我）面臨抉擇，我一面被嚇一面還要回神詢問自己：是我的話幫還是不幫？救還是不救？

「像這種時候，不用特別讓位，先照顧好自己再說，知道嗎？」

孔侑飾演的父親角色這樣教導幼女：善良也得分時機恰不恰當，這種非常時期，更要懂得自私。

好心會有好報這樣的勸世警語不在編劇的涵括範圍，善良跟好報在這部片裡根本沒有關連。電影中能以一人擋百屍的健壯準爸爸、盡忠職守的列車駕駛，他們的死亡甚至都帶有無私的成分：在這種非常時刻仍願意幫助他人甚至犧牲自己。只是在無差別的死亡之下，善良無私對活命來說不是特別有力的功能。

那為甚麼要選擇善良，甚至想自私時還要逼自己善良？

「因為你總是只想到自己，所以媽媽才會離開你。」

女兒哭著對爸爸說，回擊了爸爸在一開始教導她的話：要學會自私保護自己。

主角的職業是基金經理，長年在社會中打滾，覺得保護自己以求生存是理所當然。只要不危及他人，這點小自私只算是一種手段吧。但當屬下打電話來告訴他，這起屍變事件的源頭是他們曾經炒股賺錢的生技公司，顫抖地問整件事是不是自己的錯......誰能料想炒股和殭屍也能牽扯在一起？如何知道我們一時的自私會影響誰？又如何能界定自私的小或大？

一幕主角等人被夾擊在車廂之間，後面是死纏爛打的殭屍海、前面是打不開的唯一活路。活路的門被同樣是人類的群眾鎖死，「誰知道他們有沒有被感染！」我想像裡面的人都被恐懼滅了頂，無法思考除了保命之外的其他東西。但是當大家終於擋住殭屍、處在同一車廂時，群眾依舊斥聲驅離這群劫後餘生的倖存者，人性最冰冷無知的一面這時才真正爆裂出來。這群原本就待在車廂內、因為恐懼威脅而失去情感思考以及判斷能力的人們，和車廂外啊啊移動、眼不明耳不清的殭屍差別在哪裡？

連人的價值都捨棄的生命，是為了什麼活著呢？

電影的最後一幕，失去家人的孕婦和幼女牽著手緩慢度過隧道，走向一線生機。彼端戒備的軍隊因為無從看清漆黑身影究竟是人是屍，透過呼叫器詢問長官的命令——幾乎沒有猶豫——沙沙的呼叫器便傳來射殺指令，我心中微微一震，難道費盡心力人命一路走到這裡來的兩人，就要這樣死在人類的槍口下？而為了保全人類的長官所下的這道命令，無疑是最安全、也最乾脆便利的方法，不需要再驗證，也不需要冒風險。好險女孩唱起了歌，隧道裡迴音繚繞，人類和喪屍才得以被區分開來，終於終於活下來了。

但劇外我們所處的這個社會上，有多少人事物，因為摸不清真相、因為追求便捷，最後就被射殺在隧道裡？

殭屍可以變成山難船難、疾病、挾持案，生命之脆弱幾乎隨時都能暴露在巨大的威脅與恐懼之下，導演選了其中一個激烈的題材來詮釋人性，讓我除了被驚嚇之外也不斷在想：

如果生命必須選擇一個信仰並且堅守到底，我希望選擇善良，不因為我有多麼無私，我知道自私和善良一樣都具力量，但倚靠善良而活，更讓我以生而為人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