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電影或是小說中,許多年後的敘述者講起這段往事時,都不約而同從臉談起:電影開頭處女主角自述:「我有一張被摧毀的容顏(I have a destroyed face.)」原著的開頭也寫:「我已經不再年輕了,可是有一天在某處的大廳中,一位男士走過來自我介紹後,他說:『我以前就認識妳了。大家都說妳年輕時是個美人兒,但是我想告訴妳,我覺得現在的妳比年輕時更漂亮。和妳年輕時比起來,我比較喜歡妳現在的容貌,歷盡風霜的容貌。』」歷盡風霜的容貌,相比於其他以物紀念的愛情回憶,《情人》裡以臉為經,身體為緯,讓愛情的印痕如河流切割河床般深淺沖刷,也讓裡頭人物容貌不復平整光滑,暗影裡潛藏著壞毀與廢墟。如王安憶《長恨歌》裡形容不間斷地戀愛著的張永紅:「已有了憔悴的陰影,那都是經歷的烙印。一次次戀愛說是過去,其實都留在了臉上。」於是臉如公路揚起灰塵,身體則如荒野無盡延伸。相比於一般追憶似水年華式的模糊緬懷,《情人》裡頭的臉與身體總是異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