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狗狗貓貓專欄 / 《哭聲》:邪典電影中看見哲學的曙光

2016/08/24|
by 周尚狗狗貓貓
文/周尚狗狗貓貓

《哭聲》(The Wailing)這部韓國類型電影在2016年坎城影展首映時,就已大鳴大放獲得了極高的評價,有幸在台灣相隔不遠的農曆鬼月,也安排上映啦!本身是很怕看鬼片的人,因此這類型的電影往往要聽到好評聲浪後,才會大膽去嘗試。以往的恐怖片喜歡以駭人音效和突然出現「鬼」,強迫大腦接收訊息體感降溫兩度,使人嚇出一身的冷汗,但其實人類只要有兩次教訓後,大腦就會產生變化,同樣的手法在同一部電影裡出現第三次後,觀眾便會察覺到這件事,以及開始失去耐心,然後莫名其妙地電影就帶著空虛結束了。不過,《哭聲》總算沒讓我失望,除了劇情驚悚外,氛圍鋪成地恰如其分,真正厲害的是文本背後二元對立的思辨,以及融合邪典電影中令人過癮的元素,雖然片長並不短,大約兩個半小時,但卻讓人看完想再重頭看、重新整理一遍。因為人類往往喜歡挑戰未知的恐懼啊。

http://youtu.be/SviffF7V_qs

西方現代哲學的奠基人笛卡兒曾提出「先對人類的認知進行徹底地懷疑,再來證明人類認知的正確性」,這樣懷議論的想法,在十六世紀進而確認「神」的存在,但《哭聲》卻是讓觀眾依循符號不斷懷疑和分析,而確認了「鬼」的存在,導演仿佛如同敘場的河岸邊的老翁,放上魚餌等著我們上鉤。

故事一開始,整部電影在雨天帶來的晦暗與潮濕粘膩下,把真實世界揉成一片模糊,主角全鍾九(郭度沅 飾)清晨從夢中醒來,趕到駭人的命案現場,殺人的民眾謠傳是吃錯了會產生幻覺的蘑菇,也暗示懷疑「真實」的開始,從序場到這裡,已為整部電影打好了地基。接著透過影像敘事技巧,觀眾不小心也進入鐘久的夢境,遇到了無名少女和日本人,赫然才夢中驚醒過來,看似是回到現實,但如果其實是夢見自己醒來呢?

電影中日本人說:「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老神父也說:「不是你親眼所見的,你怎麼能確信呢?」巫師和日本人究竟是不是一伙的?誰說的話才真的,變成一場羅生門,劇情峰迴路轉下,日本人在最後一幕變成了惡魔,留下更龐大的謎團。理性主義建構的思考架構也在電影中悄悄變成了存在主義,尼采所說「永劫回歸」,最可怕的虛無是周而復始地循環下去,做夢、清醒、睡覺、做夢,夢中讓人失去對真實的判斷能力,不再眼見為憑,究竟「噩夢」是否真實存在,最後惡魔和神父精彩的辯論中提到「你已經把我當成惡魔了,所以來到這裡,我是什麼?我自己怎麼說你的想法都不會改變。」因為人類擁有自由意志,存在是因為相信而存在,但現實存在並不等於本質存在,是否真有「鬼」?能突破黑暗的還是只有自己的內心。最後惡魔拿出相機,仿佛巧妙地說著:「綜合以上這些觀點,還是透過相機鏡頭來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角度來看這世界吧。(笑)」

這部片除了讓觀眾心中掛滿懸念外,更是不折不扣的邪典電影,片中出現了巫師、神父、魔鬼、活死人、無名少女(韓國山神?),韓國電影慣例擅長操作暴力美學,而這部更是充滿違反社會規範與道德的情節,女兒殺光了全家,大啖生肉的裸體男子,比肉食動物還肉食的人咬人情節,以及被開腸破肚垂掛在家門的黑羊,最特別的是充滿地方色彩的巫師起乩作法,漫發另類、荒誕、令人著迷的次文化,是一部風格強烈且內容豐富的類型電影。

韓國電影近十五年來因政府推出《文化產業振興法》,電影產業穩健地成長,小眾電影市場更是有發揮的空間,也迸發出如此影像風格成熟又具原創性的類型電影,洪尚秀、金基德、李滄東都是我相當喜歡的導演,不僅在傳統文化表現上,整個國家的風土民情與思考方式都體現在電影中,不得不說影像的魅力真是對一個國家最好的宣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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