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 7 月底開始,在光點華山和光點台北展出奇士勞斯基導演逝世 50 週年的經典數位修復影展。除了在大學時期看過外,已經很久沒再觀賞。果然就像之前大學老師所說的,大師的作品,每一次看都會有不一樣的新發現。因此這次針對奇士勞斯基導演的《藍色情挑》作些筆記。
就單談扮演最重要的配樂來說,整部影片用不同的方式呈現 Preiser 作的〈歐洲統一協奏曲〉,以襯托不同的故事氛圍。
根據〈奇士勞斯基論奇士勞斯基〉裡,上面四個時間點都用最典型的省略法淡出鏡頭:時間過去了。對Julie來說,某些瞬間,時間是靜止不動的。而我有對此想再進一步自己觀點的解釋。
在看完親人葬禮影片後,下一場坐在椅子上休息的 Julie,先是有藍色碎片式光影映在臉上,接著出現磅礡氣盛的小提琴和小號聲驚醒了她,畫面的移動是攝影機 Dolly out 再 Dolly in,感覺 Julie 看著移動過程的攝影師。進入故事情節來說,就好像是某種預兆。比方說在《十誡》電影裡,以「第一誡」當電腦呈現像當機狀態、玻璃墨水瓶破裂,預示隨即發生的悲劇。但在藍色情挑裡則是慢慢漸進式的沉靜在毫無生氣的傷痛裡。
和 Antoine 見面,Antoine 問道:「有事問我嗎?當時我在現場。」Julie 拒絕。靜止的時間,覺得好像把自己抽離現場。表現 Julie 表現仍是拒絕去面對過去的記憶。
Lucille 問 Julie:「你哭了嗎?」靜止的時間對我來說較像是,在一個崩潰情緒裡的 Julie 突然被拉回現實,接上她的理智線。
Julie 問 Olivier 關於情婦 Sandrine 的聯絡方式。當 Olivier 問:「你想幹嘛?」時,又是一次的淡出。Julie 回答:「去見他。」這段時間,比較近似於過去的時間裡,Julie 思考著下一步對於情婦 Sandrine 的事情的決定。
另外,Julie 去之前丈夫助理的工作室取樂譜。當助理用手指五線譜時,合唱曲響起,Julie 馬上捲起樂譜往垃圾車走去,並丟入攪碎。這樣類似的聖歌的曲子,就好像對過去銷毀滅跡和對逝世的創作哀悼。
以及,回到別墅的夜晚,Julie 打電話要 Olivier 來。當 Julie 脫掉上衣,音樂的搭配好像他們即將進行某種儀式,不給人向其他輕音樂或流行樂給人浪漫的感受。也給人想到 Julie 似乎下定決心與 Olivier 發生親密關係,為了擺脫她對丈夫 Pratrice 的愛情束縛,但掙脫的只是表面,過去的記憶還是套牢著。
同樣換個樂器襯托 Julie 掛上藍色水晶珠串吊飾後,凝視它一番,畫面再切至 Julie 特寫靠近吊飾,再撫摸後握出受傷的拳頭。可見最無法忘懷的是對女兒 Anna 的思念。
不小心被自己鎖在門外的 Julie 坐在樓梯間休息,藍色的片光又重現在螢幕上。低鳴的協奏曲在底下淡入,就好像過去記憶的束縛沒日沒夜的在 Julie 腦中縈繞。
此外,影片的結尾,類似夢境的蒙太奇連續鏡頭,重述 Julie 生活的重要時刻,並集中在幫助她重新擁抱生活的人們。這長達 6 分鐘的時間,沒有對話,只有 Preiser 作的合唱曲加強它的感染力。
鏡頭從 Julie 和 Olivier 的做愛鏡頭開始,拍攝的焦點著重在 Julie 身上,並且像是從魚缸後方拍攝 Julie 輕貼玻璃。人體的肉貼在玻璃上,從相反的角度看會像一團皺摺的肉球。魚缸的上方還有鬚根般的裝飾品,鬚根聯想到輸卵管,魚缸好像子宮的空間,就好像 Julie 即將重生。
畫面接著由黑轉至被鬧鐘吵醒的 Antoine,起床醒來摸摸自己戴在脖子上 Julie 送他的項鍊。對我來說,一個陌生人在發生不好的事情留下的物品,我應該不會想要放在身上。或許會把它當成紀念品收在盒子裡,偶爾翻翻回味一下。何況這條項鍊是十字架,戴在身上像是承 繼了命運的枷鎖。但若呈導演所說他的角色意義,把項鍊戴在身上的行為是可合理化的,有如我們生命裡命運天使的角色。
鏡頭再轉至兩面鏡像的 Julie 母親,再以特寫拍攝她閉上眼睛,這時候一名護士匆匆上前趕到她的房間。護士是用綠色濾鏡拍攝的,如此給人感到不安的感覺,某種可能暗示母親即將面臨的死亡。在故事裡,母親說自己什麼都不缺,她能夠藉由電視機看到整個世界。電視機的畫面都是靠近死亡邊緣的節目,像是老人跳高空彈跳和一個人挑戰空中踩鋼線,對照於她身處於養老院一成不變的生活,像個活屍般呼吸在年老的牢獄中,健康上又受到生病的關係,猶如被套牢住思想空間的命運。死亡,才像是另一番重生自由的機會。
接著,畫面從右往左 Pan,脫衣舞娘的表演畫面到 Lucille 的特寫。先前 Julie 問 Lucille 為何要做這項職業?她自己坦言說,她喜歡做,其實她也覺得大家都喜歡。儘管她能夠眼睛閃閃發亮又有自信般的說出這番話,但當面對自己父親在舞台下時,她是多麼的不希望自己父親欣賞自己喜歡做的事業。她的自由在她對自己肉體的自由,但實質上她仍限制於大多數社會對她事業的看法。在片尾特寫臉部有些狼狽樣的她,一半在暗處,一半亮處的眼睛裡有著的閃光,好像她在這命運下仍是無助的、不自由的。
鏡頭再由下往上到 Sandrine 鼓大的肚子,正在照超音波的她喜悅地望著螢幕上即將誕生的寶寶超音波影像。
之後攝影機拍攝 Julie臉部特寫好一段時間,等到 Julie 留下眼淚,或許我們能說是 Julie 對自己過去記憶解脫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