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Holden

在經典黑色電影中，Femme fatale （法文，意指「致命女郎」）的存在一直是推動故事的重要的一環。她們通常美麗性感、善於引誘，但是在甜美的外表下，往往隱藏著致命的殺機，一步步推著男主角走向更大的陰謀或犯罪。在黑色電影中，扮演偵探腳色的男主角會在開頭時因為委託而與女主角熟識，接著意亂情迷，兩人逐漸墜入愛河，與此同時男主角也會逐漸發現女主角背後深藏的危險秘密。到了最後，女主角通常都會因為陰謀被揭穿而遭遇不測，甚至命喪黃泉。《雙重賠償》（Double Indemnity）中的 Phyllis、《唐人街》（Chinatown）的 Evelyn、《迷魂記》（Vertigo）中的 Judy，她們都是因為計謀失敗，或者祕密被識破而死於非命的femme fatale角色。她們的美貌、身體或是愛情，就像是她所主導的陰謀中的籌碼，而到了最後，偵探贏者全拿，自己全盤皆輸。

依照這樣的觀點來看，以懸疑為基調的《寂寞拍賣師》就像是一部非典型黑色電影，講述一個非典型偵探男主角遇上一位典型的femme fatale的故事。從故事一開始，Clair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表現除了增添她個人的神祕感以外，事實上這正補足了Virgil某方面的想像。過去的他只能對著牆面上滿滿的、優雅美麗但口不能言的女性肖像畫大眼瞪小眼，因此，Clair的聲音正滿足了更多的與女性互動的需求。其次，Clair懼怕群眾，對公眾場合避之唯恐不及。這一點，除了在向Virgil表現自己的病弱以外，也能夠帶給他同病相憐的感受，只因為他也同樣在人際關係這一塊遭遇挫折與迷茫。身為一位充滿謎團的femme fatale，Clair也曾被調查、被偷窺、被測試，但這些她通通都挺過來了，她一路過關斬將，領著男主角通往最後的毀滅之路。

在接近片尾時，Clair 告訴 Virgil：「無論我們之間發生什麼事，請相信我是愛你的。」她的愛情，放在這裡來看，既像是籌碼，又更像是一種掙扎，一種在巨大的陰謀和同等的幸福之間的掙扎。這句話，既是在告訴Virgil，以保護自己免於被報復；也像是在告訴自己，以沖淡心裡的愧疚。Virgil 曾說：「就算是贗品，也總會有些真實的部分藏在其中。」我們無從得知 Clair 的愛情到底有幾分真實，幾分虛假，就結果來看，她（或者說，他們）的目的確實達成了，也成為了一個成功的 femme fatale。只是，沒有人能保證，帶著籌碼進去賭一場最後贏者全拿的人，就不會受傷。

於是，我們只能透過《寂寞拍賣師》的故事來得知，做為籌碼的身體，與愛情，永遠是賭局上最浮動不安的一個不確定因子。一旦投注下去，就註定無法回收。它能撫平傷痛，也能蒙蔽自我。因此，要成為一個成功的 femme fatale，就不能太執著；而，要成為一個能夠抗拒誘惑的黑色男主角，就不能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