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Odion
「雖然言語的波浪永遠在我們上方喧囂，而我們的深處卻永遠是沉默的。」
如果要找一句話來形容《十六公里長的夜》，紀伯倫的詩句或許最能描繪出片中兩位男主角微妙的情愫。《十六公里長的夜》在去年分別在青春影展、酷兒影展獲得高度肯定，該片題材以家庭關係與男性情誼為主軸，細膩而有層次的劇情推演，令家庭關係與同志異難忘的雙軸巧妙融合、相輔相成。這次有幸趁著《十六公里長的夜》主創團隊參加師大愛洛生活節放映的空檔進行訪問，分別邀請到了導演林建和、攝影張浩鈞、美術吳翊芳，來分享他們創作這支短片的心路歷程。
在星期一勞動節補假的下午，與林建和導演一行人約在師大睡不著咖啡，起初有些生澀的對答，在氣氛漸漸熱絡後，便能感受到林建和、張浩鈞、吳翊芳三人互補的默契，當導演忘卻一些拍攝細節，另外兩人總能從不同角度補齊中間的記憶落差，整個訪談過程有如乘坐時光機，一同瀏覽了導演一行人的青春歲月。
「學生的畢業專題大多會自己寫故事，我們嘗試去做突破，但效果不如預期，發現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這樣又要如何去說服別人。」
身兼美術編劇的吳翊芳理智的剖析當初他們所面臨的困境，他們一度嘗試挑戰類型片，舉凡槍戰、殭屍等題材都曾經是選項之一，最終礙於種種因素而回歸到自身的生活經驗。吳翊芳這一番話道出了現今學生製片共同的問題，但同時卻也點出《十六公里長的夜》的過人之處，當多數學生作品都以自身生活經驗出發，如何兼顧情感卻又維持劇情節奏而不自溺是作品成功的關鍵。
「這個故事其實有點自傳色彩，裡面有很多東西是半真實半虛構，取材自我自己的生命經驗，男主角（以下簡稱男一）其實就是我自己，另一個男主角（以下簡稱男二）是我朋友，親情的部分就是我高中的故事，最後在劇本階段將整個時間軸打散重組成為現在的劇本。」
編導林建和回顧當時撰寫劇本的難處，他談吐之中，散發著對自己生命經驗的濃烈情感，一方面卻又能冷靜的梳理自己的生命經歷。短片中極為壓抑克制的情感，正是林建和、吳翊芳兩人在劇本階段就已經定下的調性，一人不斷填入情感到劇本之中，另一人則適時刪去製造留白，兩人在劇本鋪排相互彌補的方式，造就了《十六公里長的夜》節制而動人的故事。
「當時在空間上有做一些設定，例如在陸橋下玩汽油彈，那個地方算是男一的主場，是男一帶著男二去投擲汽油彈，而泳池的部分是男二帶著男一去，所以泳池算是男二的主場，在空間上的是有所區隔的。另外當時覺得可以省略建立鏡頭，故事在哪就是拍哪，不必要的東西都盡量去迴避，可能是這樣才有小鎮的感受。」
初次觀看《十六公里長的夜》深深被片中壓迫緊縮的空間氛圍震撼住，同時驚訝於林建和透過空間場域的概念建立了兩個男主角的關係與故事發展，本片作為導演第一部作品，以空間說故事的功力確實令人驚艷，情感梳理的節制不僅僅反應在對話與氛圍，同時也從鏡頭中的空間展露了林建和與團隊對節制二字的詮釋。
「之前曾有人提過我的片有一種小鎮的油膩感，其實裡面很多都是我們以前拍攝過的東西，那些東些全部都是我大學生活的一部分，我並沒有想到這會營造出一個小鎮的感受，我所想到的是這個場景是不是可以幫助我去推進劇情。」
林建和似乎與侯孝賢導演一樣是個喜好直覺判斷的導演，不論在劇本或是拍攝現場他所能做的就是不斷解決問題，同時不斷調整自己的步伐來因應拍攝進度的變化。
「當時拍攝泳池的戲相機還進水，因為我們是用單眼套上防水套進行拍攝，拍攝前我們就會先試拍，試完就直接開拍，然後就覺得鏡頭怎麼有種失焦的感覺，然後才發現水全部衝進來。因為那個機子裝防水套就會有空氣，加上那時候我比較胖就沉不下去，建和他就要把我壓下去。當初真的好陽春，然後水下收音是在BOM上面套保險套，收音他就去買家庭號保險套自己在那邊慢慢洗，把上面的潤滑油洗掉」
攝影張浩鈞談起關鍵的泳池拍攝，談話間不時穿插他爽朗的笑聲，正如該團隊在訪談中多次提到的，「我們是用土法煉鋼的方法在拍片」，主創團隊並非傳統影視科系出身，同時也因為就讀系所的緣故，整個拍攝資源遠遠不如北部影視列強，於是解決問題成為整個拍攝過程中最重要的一環。
「男二叫懷傑，他現在英國念戲劇，他本來就是戲劇本科系，但他原本是應徵男一，我就說拜託你演男二。男一哲緯，他是朝揚的學生，他以前有演過一部短片叫《揮棒》，我們看了覺得很適合就找了他。我們請表演指導柳元生來指導演員，當時的訓練比較像是教你怎麼放鬆，怎麼入戲，因為很怕演員演戲就是在演戲。」
主創團隊找來了專業表演指導教戲，導演談到許多現場表演時的細節，片中空間、影像所呈現的壓抑氛圍，需要演員的詮釋方能成立一個完整的世界觀。林建和與柳元森適時的掌握了演員情緒的收放程度，令全片沒有落入自傳性色彩作品的泥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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