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攝影機在哪?從《隱藏攝影機》中的偷窺慾談後設電影

2013/01/28|專欄評論
by Chris Sun
就某些角度來說,電影不過是觀眾滿足偷窺慾的方式,因為我們可以從第三人的角度去觀看整個電影當中架構的故事以及世界,每一個劇情的轉折、角色的對話,對於觀眾來說都是一個「觀看」的經驗;想像一下我們每天存活的世界有一個「第三者視角」觀察著我們,我們不就活生生地跳脫成電影角色了嗎?

美國著名驚悚大師希區考克(Alfred Hitchcock)在1954年的作品《後窗》就徹底顯露了觀眾對於「偷窺慾」的顯現行為,他利用了攝影機的視角讓觀眾成為電影當中的第三者,也就是希區考克在《後窗》中重建了一個電影行為,但並不是拙劣的放台「攝影機」在影像中,而是將攝影機的鏡頭視角巧妙的在觀眾眼裡重現。這樣的後設電影題材近年來如《口白人生》的參入電影旁白概念,伍迪艾倫將對文學巨擘的對談拍成一封給巴黎甜蜜情書的《午夜巴黎》,馬丁史考西斯在《雨果的冒險》重溫了電影先驅梅里葉的創作背景並且將其童書化,《大藝術家》在默片、聲音電影以及黑白、彩色電影的虛虛實實來回穿梭,道盡好萊塢電影演員的心酸,而去年班艾佛烈列克的《亞果出任務》更將電影提升到解救人質的工具,並且緊湊精彩的拍成商業藝術價值兼具的作品;然而在我心目中最經典也最冷冽的後設電影無疑是麥克漢內克的《隱藏攝影機》,除了極具冰冷的氛圍放大了他最拿手的中產階級議題外,更將觀眾一手丟進有血有肉的電影世界,並且神不知鬼不覺的加害於我們身上。

《隱藏攝影機》在宣傳上可能會給觀眾一種「驚悚電影」的錯覺,當然如果你抱持的好萊塢類型電影的態度去觀賞這部片,我想除了「莫名其妙」之外你想不到其他的心得,因為整部片不但到了電影最後依舊沒有公佈那個「神秘攝影機」在哪或是誰放置的之外,莫名的劇情轉折以及交叉剪接讓整體故事顯得非常突兀;不過在荒謬的家庭問題、不堪的回憶以及血腥的意外之中,其實「隱藏式攝影機的放置者就是每一個觀眾」「攝影師就是每一個觀眾」,相對的我們透過漢內克刻意營造一個類似監視攝影機畫面的鏡頭,變成一個「窺視」這個家庭悲劇的「旁觀者」,一個冷血並且冷漠的第三者,但那樣的手法真切到觀眾很容易切入整個電影當中,在攝影機的鏡頭之下我們是攝影師、我們是偷窺者、我們也是幫兇,那個造成典型中產家庭問題的「沈默者」,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我們依舊會沈迷於這樣的觀影過程當中,因為通常現實世界裡我們也因為無法進入狀況,或是不想多管閒事的心態而默默讓事情發生。就這樣,看完《隱藏攝影機》後,觀眾變成最終的解答,是我們讓這一切的劇情發生,而我們什麼事都無法做。

這是每一個人擁有淺在的慾望:偷窺。那個置身事外有可以掌握一且的優越感,都情不自禁地支配著人們的感官,波蘭電影大師奇斯勞斯基在他的電視作品《十誡:勿行邪淫》中也傳遞了這樣的概念,當劇中角色以「偷窺」滿足愛情的慾望後,真切的接觸愛慕的對象反而不知所措;相對的《隱藏攝影機》中麥可漢內克高超的強迫觀眾進入偷窺的陷阱當中,不僅真實體驗更冷血加害。整部電影,觀眾彷彿就是一個在監視螢幕看著整個悲劇發展的偷窺者,但也因為漢內克這般如此高超的後設電影手法,直接、自然、無察覺的讓電影觀眾成為幫兇。

所以,下次如果你有機會再看一次《隱藏攝影機》,那些「匪夷所思」的鏡頭,尤其是電梯內的兩人對話更是堪稱經典,透過鏡射的借位完整呈現電梯內的沈默與冷漠,請重新思考觀看的角度,你絕對會有不同的體驗。

當然我相信這樣的體驗一定會不太舒服。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fKj-BulY9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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