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Ivan

愛情的美好，絕無能出其右，毫無預警、防不勝防，從開始到結束滿滿奧秘，也往往令人措手不及，尤其對一部愛情電影而言，拍的人想盡辦法展現兩人的「愛」，看的人無不希望感受兩人的「情」，一切盡善盡美，就要美好遊走在抽象和具體之間。

倘若美感神經交會，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愛情就這麼開始，不見直白的「我愛妳」三個字，只見五感盡情釋放，無須言語、無須注釋，川流人潮凝視的雙眼，便幽微流露綿密的曖昧情愫，愛上一個人，只因對方一切都美，這是浪漫的真理，更是《因為愛你》細膩見長之處。

人群目光交會，勝過千言萬語。熱愛攝影、徘徊在理想和現實巨大差距的特芮絲，以及成熟富有魅力、卻因不欲人知的親密關係，而將喪失身為人母撫養資格的卡蘿，意外邂逅彼此，年齡、背景天差地別仍一見鍾情，幻想能擁有愛情與自由的兩人，寄託在一場公路旅行，感情與慾望燃燒到最高點的同時，卻也困惑將何去何從。

美麗的愛情故事，述說著兩位女主角坦誠又濃郁的愛慾流動，異性冷漠、同性熱情，無形為電影拓展出相互映照的層次感，兩人神秘朦朧的情愛世界，也刻劃了階級懸殊，抗拒至順從的轉變，在相對保守的年代，無疑顯得格外珍貴。

沒有矯情的海誓山盟，也沒有過分的性愛奇景，《因為愛你》唯一有的，就是用感官精釀的美學氛圍。觸，始於卡蘿遺落的手套，倒敘久別重逢，卡蘿的手在特芮絲肩上壓觸，滑移瞬間，只能目送，若非第三者在旁，且受制於社會禮俗下，早已傾訴愛意。視，始於耶誕節前夕購物之際，眼神觸電的一剎那，並非巧合，並非偶然，而是一種莫名的共鳴，遑論片末按耐不已，特芮絲追尋卡蘿眼神一幕，頭尾呼應的精妙，足見人情悸動細微。

嗅，始於卡蘿纖體香氛，休憩房內香水共享，卡蘿心馳神往，特芮絲鳧趨雀躍，近聞香味繚繞，如愛的示意，亦如性的躁動，無可厚非地，不著痕跡媚惑不已。近乎五官充分體驗，《因》片有無盡的撩人趣味，即便同志平權乃至女權無情考驗在前，兩縷孤單的靈魂，仍能相扶持並綻放出耀眼的光輝。

每顆鏡頭，每個段落，都圍繞著卡蘿和特芮絲滿是靈氣的倩影，靈氣一說，出自兩大女主角的迷人氣息，凱特‧布蘭琪的華麗典雅，魯妮‧瑪拉的清新脫俗，精準詮釋不同社會階層的女子，女人的自覺與自主，在面對生命的疑惑與困境中相濡以沫，連番無情卻見有情。

若說「美」是《因為愛你》最貼切的形容詞，那導演陶德‧海恩斯絕對是美的雕塑家，戀人的感官語法，搭配上顆粒般的膠片拍攝，並不時以鏡面上的霧氣、水滴等髒污貌，窺探卡蘿和特芮絲的若即若離，用以比擬最纖細的工程，可謂一點兒也不為過。或許少了生動的對白，多了抑鬱緩慢的節奏，僅靠五感的交流與撫慰，來傳達濃烈的戀愛情事，《因》片並非人人得以擁抱之，但欣賞美的事物，自是人之常情、一大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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