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女人》是非題的空格

2020/10/13|電影作品討論

《離開的女人》The Woman Who Left



導演:Lav Diaz



重新觀賞菲律賓導演拉夫狄亞茲的電影需要一大耐性跟勇氣,然而在臺灣,觀眾的選項極其的少,因為你只能看見他獲得金獅獎的作品,也就是片長長達近四小時的作品──《離開的女人》。



一部電影片長四小時也許只是狄亞茲作為導演的一半標準,因為他拍過片長達八小時的作品,並在柏林影展參與競賽;但對於觀眾,四小時的時間可以夠看兩到三部電影,而觀賞狄亞茲的作品永遠不會符合觀眾精打細算的標準,更不用去討論八小時的使用,他們更願意利用八小時從事自己得心應手的事情。



狄亞茲不是一位電影大師,他在觀眾心目中肯定無法跟柏格曼、費里尼、黑澤明、維斯康提、塔可夫斯基、史柯西斯、柯波拉、拉烏魯茲等人相提並論,也難以跟布列松、高達、布紐爾、肯洛區、麥可李、洛伊安德森相互討論。如果觀眾非得以電影大師、電影名家跟狄亞茲共同幫上檯面,唯一不會有爭議的競賽平台,那會是「東南亞電影」、「亞洲電影」、「紀錄片」、「實驗電影」。然而,事實是,在電影史的長流中,他同樣可以擁有與任何一位電影大師共同角逐影史地位的身分。



作為一位電影作者,狄亞茲榜上有名,觀眾不需要懷疑他是一位電影導演的身分,因為他的確是一名電影導演,而且是一位有決心的導演,他不會拍出商業市場中的複製品、類型電影、急於迎合市場價值的電影作品,他只以他的觀點呈現他的視野,代表他的身分,就如同我們看見的電影樣貌,黑白色的畫面,固定的長鏡頭,偶爾失焦與模糊的畫面,狹窄的空間,極少特寫,極少移動。但這些討論都只是鏡頭跟畫面而已,那存在於銀幕表面上的連續影像,就像是白紙上的黑色文字,現成的答案與回覆。這些答案與回覆輕易的可以破解、丟置、摧毀,因為他們非常的脆弱,甚至不值得一提,我們輕易將他們推開,像是多數決中的輸家、是非題的空格,因為他們不存在的價值遠低於受人重視的生存。



狄亞茲的電影看起來只是一位天才的大學生拍出來的實驗電影,可惜的是,沒人會想看,因為質感的糟,品味也顯得孤傲,就像波西米亞人拿著七百頁的劇本告訴經營劇場的人,他想要讓這本七百頁的劇本重現在舞台上。或是像查理考夫曼二零二零年出版的七百頁小說中一位影評人發現那一位竭盡一生拍攝一部長達三個月的電影的不知名的電影創作者,至於那部電影的開頭跟結尾是否銜接一塊,我們得經過三個月的時間才能發現。這是一則悲劇,但其實是一則笑話,也是查理考夫曼的才智,因為重點並不是我們將會耗費三個月所看見的東西,也不是七百頁的劇本或小說,而是創作者作為生命的價值遠高於他自己所創造的作品,那怕是沒有意義的東西。



狄亞茲的《離開的女人》講述著一名因冤而入獄三十年的靈魂,遊走在自己早已遺忘與被遺忘的世界中,而這名女子白天成了救濟他人的聖女,夜晚成了尋求仇人的幽魂,好似不眠不休的游移在街道暗巷,她伸張正義,即便她只是沒有身分地位的邊緣人士。她獲得的重視並非在於法律、身分證、經濟地位,而是在於她所擁有的視野,以及給予醜陋的荒地精神上的靈藥。



正當許多導演正在為下部電影愁眉苦臉,尋求金主買家,更尋求繆思與知音,但狄亞茲卻已經拍出一部又一部的電影。簡而言之,狄亞茲與其電影所代表是不見的自由,創作的自由,精神的自由,力量的自由。



圖片來源:金馬影展 https://www.goldenhorse.org.tw/film/about/archive/detail/1644?search_year=2017&search_category=FF&ghff_id=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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