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潮》難以言喻的感官體驗

2018/12/07|電影作品討論

《高潮》Climax 2018



導演:Gaspar Noé



坎城影展導演雙週單元



《高潮》是一部具有立體立即感受的炫目之作。兩年前左右,偶然觀看導演的《嗑到荼靡》(Enter the Void, 2009),由於長達兩小時半的電影長度,讓我不得不快轉,因為在觀看的過程中有種無法適應的感受,即便處於自在的空間裡頭,我感到頭暈;後來看了傳說中的十大禁片──《不可逆轉》(Irréversible, 2002),只是當時因為疲勞,電影前半部呈現半昏睡的狀態,快速又沒有順序感的情節,其實帶有催眠的效果,筆者在那種專注度不在電影而在提醒自己的當下,卻因為那場地下道的強暴戲醒了,宛如在靜止的時間裡,莫妮卡貝露琪的聲嘶力竭,心想:真能這樣拍片嗎?演員如何演出?而文森卡索的表演宛如脫韁野馬的狂妄,在這種不敢領教的渲染力之下,自己像被一條緊繃的韁繩束縛在脖子上頭,當下感到一種不安與癱弱。



《高潮》的故事從一個雪地裡的受傷女子開場,表示這則故事有其真實來由。接著,我們會看見類似人物採訪的畫面,一一介紹這群舞者,宛如老舊電視中的選秀節目。他們齊聚一籠,在國際合作的號召力之下,為了藝術而加入一個舞蹈表演的團隊,可以發現舞者,除了主要是法國人外,亦有德國人、俄羅斯人等,而且白人黑人、同志雙性、變裝透視都有。再來,我們從一個精彩的一鏡到底看到這群舞者的團隊舞蹈,聲光十色,整齊有序,目眩神迷,這場具有立體感的攝影、音樂與表演,讓觀眾宛如進入非常舒服的狀態。彩排結束後,交際的時間,各位男女,食色性也,在音樂的調劑與色慾的啟蒙,各自說著自己對某人的情感投射,談愛談性,就像《不可逆轉》中三個角色在地鐵上談論彼此的身體、愛慕與性慾。中場的稍帶歇息,其實預示下半場的瘋癲狂想。觀眾會突然發現斗大字幕接連快速出現,帶著符號與各式紅綠黃色彩的字樣,宛如這個時機點,Gaspar Noé的電影這時才開始。在後三十分鐘左右,透過一杯調酒的鏡頭開始,所有腳色進入另一個層次,導演也帶觀眾進入屬於不可遏止的想像視野。



導演算是傾巢而出、推向極端,但他是典型的「Gaspar Noé作品」,母題不出「生命之出生與死亡」、「時間之開始與終結」、「愛情之萌芽與萎朽」,導演探問的主題不變,只是在各種不同的即興表演、腳色與音樂之中激發出與眾不同如沸騰熱血般的癲狂,這也是Gaspar Noé電影歷久不衰的原因之一。



大量手提攝影,長鏡頭,顛倒影像,跳接,電音狂轟濫炸,色彩亦不馬虎,而且在這種即興跟一鏡到底中,皆能讓演員發揮力量。當然,目光聚焦在好萊塢發展的Sofia Boutella,她的表演讓人難忘。從開場的走位臺步到電影後半,她擁有的質跟別人不一樣,這大概是天生的明星特質吧,但光是看她在一鏡到底的鏡頭中,仍能表現出打從心底的崩潰嘶吼,在充滿即興又疲勞轟炸的表演中實屬不易,這顯示出演員的高投入狀態外,也表現出其演出的經驗積累。



整部片就如唱盤上的黑膠不停地轉換或變奏,互相切磋、交錯、對峙、擁抱。聽似音樂主導著全片,但音樂只是節奏韻律的部分,其實是演員主導電影發展,但走向還是由導演在幕後操盤。演員們宛如唱盤上運轉中的軸心,一個演員接著一個演員,一個故事接著一個故事。我們圍繞在演員旁,他們轉圈,我們鼓舞;他們休息,我們停止;他們主觀投入,我們客觀觀察。最後,我們好像融入這個團體,也喝了摻加LSD的調酒。醉了、昏了、迷了、狂了,開始隨著演員東奔西走,錯亂了神經,麻痺了感官,扭曲了意識。我們認不清音樂、腳色、場景與自我。在煙霧中找尋,在迷幻中追索,在淒涼中哀嚎,在絕望中自虐,在狂喜中欲罷不休。從有我之境遁入無我的空塵,隨風而逝的鏡頭帶我們進入形上的飄忽不定之中,就像《嗑到荼靡》的天眼鏡頭,我們如同靈魂漫遊在人間,而《高潮》這間廢棄的校舍充滿著開趴的靈異魂魄,而我們觀眾可巧的走入這間狂熱的死寂之地,走了一回,看了一次,一個半小時後,乍夢初醒,貌似高潮的來襲,是嗎?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圖片來源: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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